招子
翟闕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醒來時只覺得渾身發軟,補足了體力。身上蓋著的被子都是他熟悉的松柏香,軟綿綿地裹著他,讓他失去了自己爬出來的力氣。
他半撐著身子,環顧著這間屋子,床榻對面的書案正對著窗子,筆架上懸著幾支上好的湖筆,粉本被壓在一方白瓷鎮紙下,旁邊是一疊子宣紙和五色的彩墨。桌角的白瓷瓶里插著幾支淡黃臘梅,香氣幽微。
木門邊的黃花梨鏤空透格上擺滿了畫軸,規矩地一摞一摞放著,上面還掛了一層輕薄的竹簾擋灰遮光,想來是十分愛惜。
他正贊許主人的整潔,木門就被人輕輕推開,進來了一位面生的婦人,端著一只陶制的燉盅進來,對上翟闕還沒完全清醒的眼神朗笑道,
“醒啦?睡好了沒有?”
翟闕反應過來,想掀被子下床,被她攔住了,
“別拘這些。年兒帶你回來時你燒得厲害,躺著吧,別再著涼了。”
翟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睡得很好。多謝夫人收留。”
呂氏坐在了他的床側輕拍著他的手,
“別跟我客氣。小時和小裴都叫我伯娘,你跟著他們叫就行。”
她看著臉蛋睡得通紅的人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乖巧點頭,喊了聲伯娘,心里甜滋滋,悄聲道,
“剛見他們時我還跟老唐講,很久沒見過這樣標致的小少年了。今天見了你,伯娘偷偷跟你說,我覺得你比他們還俊俏些,水靈靈的。”
翟闕聽了就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也低聲問,“真的嗎伯娘,沒誆我吧?”
“怎么會!伯娘從不誆人。”
翟闕的臉就又紅了幾分,“邊陲之地,黃沙漫天,伯娘過譽了,不嫌我灰頭土臉就好。”
正說著話,花窗就被人從外推開,唐蓮支著窗棱往上輕輕一躍,靠坐在了窗沿上,手上還拎著一桿兔子形狀的花燈晃悠,映得他在暗夜里也輪廓分明,
“醒啦,快出來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