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
扶他的小侍女垂著眼睛,低聲道,“公子小心。”
翟闕扶著廊柱站穩向她道了謝,垂眸才看到小侍女指尖腫脹,紫紅得透著血絲,像剛剛受過什么罰,兩頰邊鮮紅的掌印,在白嫩的肌膚上尤為顯眼,顯然不是一日之功。他一皺眉,剛想說些什么,就看到主母院里出來的貼身侍女向他行禮,
“小公子,這邊請。”
說話間還狠狠剜了眼小侍女,對方立時低著頭落荒而逃。
侯府內院正廳坐北朝南,日頭明明剛升起,室內仍是少見的昏暗。紗幔在熏香里緩緩飄動,那是濃郁的寺香,翟闕再熟悉不過。廳內靜得沒有人氣,奉茶的侍女也刻意放緩了腳步,低著頭從他身邊小心翼翼走過。翟闕在這壓迫昏暗的氣氛里不禁屏住呼吸,向主位上的婦人行禮,叫了聲“舅母。”
康氏閉眼撥弄著手上的佛珠,雙唇微啟,念念有詞,翟闕直起身子垂眸等著人說話,心里還是念著剛剛那個小侍女指尖滲的血,寺香鉆入口鼻中讓他有種想作嘔的念頭。
他突然很想念唐蓮身上清列的松柏香,不刻意的清清明明。要是今天不來這里,大概此刻正吃了唐蓮給他精心備著的吃食和人在街上亂晃,回去時唐蓮的袖口必定還藏著逗他的小玩意兒。
翟闕走神了一盞茶的功夫,主位上的人才慢悠悠睜開了眼睛,不疾不徐道,
“來了,坐罷。你舅舅公務在身不在京中。”
等侍女上了茶,又輕飄飄道,“吃茶。”
康氏自己也捧起茶碗抿了半口茶水,放下茶杯時旁邊侍候奉茶的侍女就直直跪了下來,
“夫人饒命。”
剛剛引翟闕進來的貼身侍女端起茶杯摸了摸,斥罵道,“茶涼成了這樣,你也敢端過來,我看你是皮子緊了是不是。”
她說話間就要上手,被康氏悠悠抬手打斷,
“行了。在外人面前鬧什么笑話。”
奉茶的侍女被人拖了出去,翟闕也放下茶杯看著這陌生的舅母。
康氏身態豐腴,五官狹小堆砌,容貌實在算不上秀麗,但也不顯衰老,看不出已育有一個十七歲的兒子。
她的兩只眼睛空洞無神,旁人想要讀出些她的心情只能從她那或緊蹙或舒展的短促眉頭揣摩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