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
“誒呀,闕兒真是天生命好。”
翟闕掃了一眼滿地碎竹片,抿了抿嘴,“小師父,你這是作孽。”
唐蓮擺了擺手,“無妨,我不信這些。”
他伸出手,有意將掌側的顏料摸翟闕臉上,“你積你的福,我造我的孽。”
翟闕看他神色難見的認真,剛想開口說什么,唐蓮又噗嗤笑出了聲,“嘿!闕兒出門沒洗臉,是花貓!”
翟闕:……
唐蓮走了有一會了,翟闕還跪在蒲團上,說是祈福,實際上在為他那不著調的小師父求神明的寬恕。
再出殿時,已然夕陽西下。
寺里的僧人請他去用齋飯,翟闕跟人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來什么,作揖問道,“聽說今日寺里請了畫師重修寺畫?”
小和尚止步回頭道,“正是。風沙蝕落了藏經樓到東配殿間的二十四諸天,無相師父請了唐都料的徒弟來修復。”
“唐都料?”
“早些年間長安來的,三界寺的寺畫和城外佛窟里的壁畫都是唐都料的手筆。聽說回長安后在集賢殿任職。眼下這位正是他的徒弟,在長安久負盛名,都說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比他師父技藝還高些,都尊他為‘第一畫師’。”
“長安第一畫師?”翟闕咂摸了一下這個稱號,這種名號唐蓮居然不給自己宣揚,“勞煩小師父了,齋飯我就不吃了,我去瞻仰一下長安第一畫師。”
已是閉寺的時辰,香客陸陸續續走得差不多,藏經樓在三界寺的最里面,穿過兩道小門除了偶爾幾個灑掃僧人就沒什么人了。
風吹葉落,檐下的青銅鈴鐸叮當作響。
青苔順著石墻蜿蜒綿亙,翟闕的目光從青苔繞到木梯,繞過隨意挽起的烏發上的玉簪,落到了腕子的筆尖上。
兩筆勾勒,墨色淋漓,天青和烏金作底,偶爾點綴落霞紅和醬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