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沖突
此刻已是申時,門外陸陸續續有腳步聲響起,李獨霜讓仲孫獻坐下,折身給他倒了一杯茶,靠著桌子將自己的安排簡略告知,并讓仲孫獻提出意見。
仲孫獻聽聞后有些吃驚,有些擔心事情鬧大后不好收場,李獨霜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對于你我來說,安于現狀才是最糟糕的事。”
仲孫獻沉默了,想起了自己被排擠的經歷,一步步從關鍵崗位調到了邊緣位置。也許,沒有李獨霜出現的話,要不了多久,自己就會被踢出樞密院吧。這對有志于青云的自己來說,無異于死亡。
李獨霜是對的!
仲孫獻將茶一飲而盡,立馬起身,沖著李獨霜躬身一禮,旋即急步離去,他還要抓緊時間去串聯,畢竟明日所做之事非同小可。一時間,心潮起伏,竟有些興奮。
自仲孫獻走后,李獨霜優雅地端起天青色釉面的茶盞,微微傾斜,品嘗起了青綠色的茶湯。入口之初微微泛起苦澀,少頃,口中又升起一股甘甜之感,卻是回甘,不多時舌底鳴泉,津液與茶湯一起順著喉嚨順滑而下。
“先苦后甜,好茶!”
不多時,吳佩甲詢人找來,興奮地給李獨霜描述今日到秘事院報到的新鮮事。李獨霜邊聽邊收拾茶盞,關好風窗后,領著絮叨的吳佩甲離開樞密院,往心心念念的班樓行去,他已提前命陳劍秋預訂了一間雅室。
班樓果然名不虛傳,一桌子名菜葷素相宜,甜咸適中,更兼美酒醇厚,使得二人不僅吃得飽腹不已,而且喝得臉色通紅,大為滿足。
當夜,二人就尋到麒麟坊曾家巷那處宅子,卻見有數名仆人留守,一見李獨霜就口稱家主,將二人迎進屋內。原來座師楊寬深知李獨霜獨來獨往的秉性,特地從自己府上優選了數名得力仆人提前將宅子灑掃干凈,并留守于此,負責日常起居。
這是一處二進宅子,除了大門以外,有一個前廳,乃是負責招待外客之用。過了前廳就是后院,除開正堂以外,東西廂房各有兩間大房,李獨霜選了西廂房的一間,而吳佩甲則選了東廂房靠院子的一間,方便他晨起鍛煉。這處宅子明顯比河州那處寬大多了,也可勉強稱為李府。
當夜無話,李獨霜自是勤修道法,一日不敢懈怠。
翌日清晨,李獨霜早早來到樞密院突訪自己下轄的知雜房、支馬房以及兵籍房。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拋開正常運轉的兵籍房以外,支馬房僅有吏員三名,守著寥寥無幾的馬政文書與檔案正百無聊賴地曬太陽打發時間;而知雜房倒是繁忙,吏員們望來穿梭,不過大多都是其他幾房過來支使的雜務,看似熱鬧,并無實績。
李獨霜并未發作,均是草草看了一眼,旋踵去了自己的官房安坐,等待自己安排的好戲上場。
約莫辰時,門外遙遙傳來一陣喧鬧聲,初時有如蚊蠅,不多時喧鬧聲越來越大,已清晰可聞,隱約有“緊急”、“軍務”等詞。臨近官房周圍有陣陣腳步聲出現,想是獵奇心態作祟,紛紛圍觀而去。
李獨霜起身,撣了撣官袍上不存在的灰塵,扭頭看了一眼窗外平靜的湖面,不慌不忙踱步而去。
穿過平素嘈雜此時卻無人的大廳,走出了承旨司,卻見到垂花門與正堂之間的院子里擠滿了人,里面有人高聲質問著什么,有一人急聲解釋,卻顯得底氣不足,更凸顯了另一邊的理直氣壯,聽聲音像是裴南風那廝。
李獨霜在外圍看得分明,現場氣氛屬于一邊倒,數名外官打扮的人作為代表,連聲發出質問,他們身后則站滿了數十名服飾各異的外官在拍手叫好,為他們撐場,而樞密院這邊則以裴南風為首,帶著幾名緣史,試圖平復較為激烈的氛圍,以圖控制局面,不過看他惶急的樣子,再無昨日在李獨霜面前的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