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

中年女人懵了，臉色青白不定，緊張難安的向閆國輝看去。

閆國輝也是心里連連叫苦不迭，腸子都有些悔青了。

楊桂枝當然沒有生病，現在還在崗位上任勞任怨的干活呢。

至于他之所以沒叫楊桂枝過來，原因很簡單，楊桂枝是外包員工，沒有編制。

在他看來，如楊桂枝般的外包環衛工人，沒資格見陸書記的金面，更沒資格接受陸書記如春天般的溫暖關懷。

他們這些有編制，有站位，有高度，坐辦公室的管理人員，才該在陸書記面前露臉。

可誰想到，陸濤竟然主動提起了楊桂枝這個名字。

“你這位同志，我問你話，你看著國輝同志做什么？難道國輝同志是楊阿姨嗎？”陸濤向中年女人笑瞇瞇的打趣一句，然后對閆國輝繼續道：“國輝同志，你應該知道楊阿姨家在哪里吧，走，帶我們過去一下。我跟你們說，這位楊阿姨可是位環衛工作能手，有次我起了個大早跑步，看到她在路邊忙碌，那地掃的，纖塵不染，我說她辛苦了，她還笑呵呵的擺手，是個好工人。”

陸濤這些話，自然是純屬睜著眼說瞎話。

他的確見過楊桂枝，但不是在路邊，而是在白冰飯店包廂的桌子底下聽到過楊桂枝這位便宜丈母娘的聲音，面當然也沒見過，只是在白冰的手機相冊里面，看過她和楊桂枝的合影，一位面相很和善的老太太。

他這次元旦之所以讓吳冕加了個來視察環衛工人的工作，除了確實是關心環衛工人之外，另一個原因，便是想要向楊桂枝傳送一些如春天般的溫暖關懷，免得她總是想著給白冰的兒子找個新爸爸。

可沒想到，他竟是發現，這些環衛的家伙這么不老實，累活臟活，全讓外包的環衛工們干了不說，還拿著比那些外包工人多幾倍的工資，享受著應有的節假日，可結果呢，臨到慰問的時候，就把外包的人一腳踹開了，連這么點兒油米水果和冬裝的慰問品都不愿意分給那些外包的環衛工人們分毫。

雖然說，外包的是乙方，和正式工的待遇有區別是情理中事，而且社會上也有【外包不如狗】的俗語。

可是，環衛工不同于其他行業，外包的環衛工人們，才是真真切切的為城市衛生環境付出了辛苦勞動，最稱得上是城市文明的守門員的人群，這些人，必需得到應有的尊重。

再者說，他陸書記送溫暖，是要把溫暖送給真正有需要的人，是要與民同樂，而不是跟坐在辦公室的同志們同樂的，若是跟同志們同樂，他何苦跑這一趟？

“陸書記，您這么忙，還是別費這個勁了，這樣，等等我把慰問品親自送去楊阿姨家里，把陸書記您對她的關心告訴她。”閆國輝心里一邊叫苦，一邊陪著笑道。

“呵呵，吳冕，我今天沒有其他工作安排了吧？”陸濤輕笑，向吳冕看了眼。

吳冕何其機靈，怎能看不出來，陸濤今天篤定主意，不見到楊桂枝不罷休，急忙恭敬道：“書記，您今天的工作安排就是監察工地的安全生產，還有來慰問環衛工人，工地那邊已經去過了，現在就是環衛這邊的事情。”

“國輝同志，聽到了吧，我今天啊，還真的不忙。”陸濤微微頷首，然后笑瞇瞇的向閆國輝望去。

閆國輝額頭已經爬滿了汗珠，干笑道：“那這樣，我給楊阿姨打個電話，讓她來基地一趟。”

“楊阿姨是病人，勞動她跑來跑去，豈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傳出去，別人要罵我架子大，連病人都要折騰？還是我親自過去。”陸濤笑容不變，繼續道。

閆國輝目光變幻，朝中年女人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趕快給楊桂枝打電話，讓她回家里待著，千萬不要說漏嘴的同時，陪笑道：“好，陸書記，我陪您過去。”

陸濤微微頷首，但目光已將閆國輝和中年女人的小動作盡收眼底。

果不其然，很快，他的眼角余光便捕捉到，中年女人悄悄離開人群，將手機放到了耳邊。

陸濤見狀，立刻停下腳步，指了指中年女人，笑道：“這位同志，你在給誰打電話呢？是不是給楊阿姨通風報信，擔心我來個突然襲擊，嚇到老人家啊？”

中年女人急忙干笑連連，道：“我讓楊阿姨準備下。”

“不必了，來，電話給我，我親自跟楊阿姨說。”陸濤手一招，淡淡道。

中年女人拿著手機，滿臉尷尬忐忑的向閆國輝望去。

“你怎么總是看著國輝同志？”陸濤佯做不快的哼了一聲，然后向吳冕點點頭。

吳冕快步走過去，從中年女人手里拿過手機，遞給了陸濤。

陸濤拿起手機，便看到屏幕上的聯系人位置寫著【環衛13號】幾個字，心里不由得嘲弄冷笑了幾聲。

在這些人的眼里，楊桂枝竟是連姓名都不配擁有，只是一個冷冰冰的代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