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明中學的秋雨總是來得猝不及防。林悅站在教學樓天臺上收傘,看著雨水順著哥特式尖頂上的青銅風向標滑落,在積滿青苔的石階上濺起細碎銀花。公告欄的玻璃罩在暮色中泛著冷光,那張突然出現的淺藍色便簽紙像是從某個時空錯位的縫隙里鉆出來的。

今晚十點,舊圖書館見。她默念著紙條上的字跡,指腹摩挲過紙張邊緣細微的毛邊。墨水在潮濕空氣里洇出淡淡暈痕,像是被反復拓印過的血跡。身后傳來熟悉的腳步聲,陳宇抱著籃球斜倚在欄桿邊,運動服拉鏈上還掛著幾片銀杏葉。

又收到神秘邀約他伸手要去夠那張紙,被林悅敏捷地躲開。夕陽余暉在他小麥色的脖頸上跳躍,校徽邊緣泛著暗紅色,那是上周推理社參加校慶辯論賽留下的勛章。

林悅將紙條塞進制服口袋,金屬校牌撞得叮當作響：今早清潔工說舊圖書館的門鎖壞了,安保處卻說是電路故障。她轉身時馬尾辮掃過陳宇鼻尖,柑橘洗發水的味道混著雨前潮濕的泥土氣,你說,二十年前死在那里的女生,現在是不是還困在某個時空夾縫里

體育館方向突然傳來鐘聲。陳宇瞥了眼腕表,金屬表帶在他腕間勒出深紅色印記：五點半了,我們得在天黑前進去。他說話時喉結在細密的汗珠下滾動,像是某種不安分的示警。

當鐵藝大門在身后發出銹蝕的呻吟,林悅終于看清這座被藤蔓纏繞的建筑全貌。彩繪玻璃窗碎了大半,雨水在圣徒畫像上蜿蜒出詭譎的紋路。陳宇打開戰術手電,光束掃過積灰的橡木長桌,照亮桌角幾道新鮮的抓痕——那絕不是老鼠能留下的痕跡。

等等。林悅突然按住陳宇的手腕。她的指甲陷入對方運動護腕的透氣孔,戰術手電的光圈里,天花板的蛛網正在詭異地顫動。成群的黑蛾從破碎的彩窗涌出,在光束中翻飛如亡靈的磷火。

陳宇的后頸滲出冷汗。當他抬頭望向穹頂,那些斑駁的宗教壁畫仿佛活了過來。圣母瑪利亞的臉龐在陰影中扭曲,琉璃眼睛折射出妖異的紫光。他剛要開口,樓下突然傳來書本墜地的悶響。

兩人順著螺旋樓梯向下,木地板在腳下發出垂死的呻吟。林悅的指尖撫過積灰的書架,突然觸到某種黏膩的觸感。戰術手電照亮書脊上暗褐色的污漬——那分明是人血干涸后的鐵銹色。

2003年借閱卡。陳宇抽出一本《量子力學簡史》,泛黃的紙片上潦草地寫著林曉蕓的名字。他的喉結動了動,這個在推理小說里看過無數次的場景此刻真實得令人窒息。窗外驚雷炸響,剎那間照亮書頁間的照片：扎著麻花辮的少女站在圖書館門口微笑,身后玻璃倒影里有個模糊的白大褂身影。

林悅突然抓住陳宇的手臂。她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縮成針尖大小,戰術手電滾落在地。順著她顫抖的指尖望去,墻角堆疊的舊課桌下,半截染血的校服袖口正從塵埃中支棱出來。

快走！陳宇拽著她后退時,頭頂的吊燈突然劇烈搖晃。無數灰塵顆粒在光柱中狂舞,像極了生物課上見過的草履蟲。林悅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她分明聽見頭頂傳來指甲刮擦天花板的聲響,規律得令人毛骨悚然。

當兩人沖出圖書館大門的瞬間,身后傳來重物墜地的巨響。陳宇猛地轉身,看見鐵藝圍欄上掛著半截斷裂的鎖鏈,而本該鎖著的鑄鐵大門此刻洞開著,仿佛有雙無形的手正在里面等待。

這是第三封了?；氐缴鐖F活動室的林悅將威脅信拍在桌上,紙頁在穿堂風中簌簌作響。月光透過彩繪玻璃在她臉上投下彩色光斑,卻照不亮她蒼白的唇色。陳宇盯著信紙上噴濺狀的紅墨水,突然發現那些痕跡與圖書館照片里的血跡形狀驚人相似。

社團檔案柜突然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林悅猛地拉開抽屜,二十年前關于舊圖書館的報紙剪報紛紛揚揚飄落。1998年9月15日的《晨星日報》頭版赫然印著《啟明中學驚現靈異事件,女生離奇死亡封鎖舊館》,配圖是警戒線內模糊的人影,有個細節讓林悅渾身發冷——照片角落的消防栓上,倒映著半張戴著金絲眼鏡的臉。

張老師。陳宇突然念出照片邊緣的銘牌。他抓起書包就要往外跑,卻被林悅拽住衣角。少女從制服口袋掏出那本染血的日記本,翻開夾層露出半張證件照：年輕版的張老師穿著白大褂,背景是貼滿分子式海報的實驗室。

窗外傳來烏鴉嘶啞的啼叫。林悅感覺后頸竄起一陣寒意,仿佛有冰冷的手術刀正在皮膚下游走。當她再次看向照片,突然發現張老師的白大褂上沾著暗紅色污漬——那形狀,分明是人形血跡。

實驗臺的鐵腿深深嵌入水泥地,林悅用手電筒掃過臺面斑駁的刻痕。那些交錯的劃痕組成詭異的幾何圖形,像是某種未完成的密碼。陳宇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戰術手電照亮臺面細縫里凝結的暗紅色晶體。

這是...林悅的指尖剛觸到晶體表面,整座建筑突然劇烈震顫。灰塵簌簌落在他們肩頭,遠處傳來玻璃爆裂的脆響。陳宇拽著她躲進墻角,透過破碎的彩繪玻璃,看見月光下的操場上飄著幾十張紙錢,在夜風中打著旋兒。

關鍵線索浮現

實驗記錄本從林悅背包滑落,泛黃的紙頁間夾著張老師年輕時的工作證。照片上的男人眼神陰鷙,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藍色藥瓶。當戰術手電掃過證照邊緣,林悅突然發現證件有效期截止到1998年9月14日——正是二十年前的事故日。

快看這個！陳宇蹲在生銹的藥品柜前,戰術手電照亮柜門內側的抓痕。那些深淺不一的劃痕組成三個數字：0915。林悅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這串數字與她父親失蹤案卷宗上的編號完全一致。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在空曠的圖書館里炸開。兩人同時僵住,陳宇的手機屏幕在黑暗中泛著幽藍的光。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里,是林悅剛才觸摸晶體的特寫照片,拍攝角度來自他們頭頂的通風管道。

死亡預告

通風管傳來金屬變形的吱呀聲。林悅將陳宇推向書架后方,自己握緊從實驗臺撿到的玻璃碎片。當黑影攀著管道爬下時,她看清對方戴著張老師常戴的金絲眼鏡,但鏡片后的瞳孔卻泛著不正常的灰白色。

把證據交出來。沙啞的聲音像是砂紙摩擦鐵器。林悅突然將玻璃碎片擲向吊燈,水晶墜子應聲碎裂的瞬間,整個空間陷入黑暗。陳宇拉著她滾進檔案柜后的夾壁,聽見重物墜地的悶響混合著血腥味。

時空錯位

月光重新灑落時,他們面前出現一扇從未見過的鐵門。門把手上纏著褪色的紅繩,繩結樣式與林悅奶奶臨終前教她的護身結一模一樣。推開門的剎那,陳宇的驚呼聲被呼嘯的風聲吞沒。

成排的培養艙在黑暗中泛著熒光,每個艙體內都漂浮著穿校服的尸體。最靠近門口的艙體標簽顯示著0915號實驗體,林悅顫抖著湊近觀察,尸體右手無名指上的月牙形胎記,與她抽屜里那枚祖傳玉佩的缺口完全吻合。

血色方程式

實驗日志從尸體口袋滑落,泛黃的紙頁上寫滿奇怪的公式。林悅突然認出這是父親教過她的拓撲學符號,其中某個方程式下方用紅筆標注著：當雙生子相遇于鏡像時空,Ω通道將開啟。

通風管道再次傳來抓撓聲,這次的聲音更加密集。陳宇突然指向天花板,消防噴淋頭正在滲出淡藍色液體。林悅剛要拍照取證,整面墻突然向內翻轉,他們跌入充滿福爾馬林氣味的密室。

鏡像陷阱

無數玻璃培養罐在冷光燈下折射出詭異光芒,每個罐體內都懸浮著與林悅容貌相同的少女。最中央的罐體布滿裂痕,罐底散落著沾血的?；铡顷愑钌现茉谑镎蓄I處見過的長跑隊紀念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