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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鄉

櫻花像被揉碎的云霞,從枝頭簌簌墜落。夏目芽衣站在千羽町的老房子前,看著爬滿青苔的木門上掛著褪色的門牌。門環上纏著幾封被雨水洇濕的信件,信紙邊緣泛著櫻花般的粉。

歡迎回家,芽衣。風掠過耳畔,恍惚是母親溫柔的聲音。她低頭看向手中的櫻花手帕,淡粉色的櫻花紋路在掌心輕輕顫動,帶著若有若無的香氣。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庭院里的櫻花樹讓她瞳孔微顫。粗壯的枝干上密密麻麻纏繞著數百封信件,粉色的伊呂波紙在風中沙沙作響,像無數只振翅欲飛的蝴蝶。

這是......櫻花郵局她喃喃自語,指尖撫過最近的信封。寄件人欄寫著夏目雪繪,收件人是給三十歲的芽衣。

淚水突然模糊了視線。母親病逝前三個月,還在籌備這個活動嗎她顫抖著拆開信封,飄落的櫻花花瓣中,信紙上的字跡暈染成水墨畫：

親愛的芽衣：

當你讀到這封信時,媽媽已經變成春天的一部分了。

答應我,明年櫻花季要去見三個人——

在面包坊系空信封的奶奶,

騎會唱歌自行車的青年,

還有總在櫻花樹下等你的我。

我們會在飄落的櫻瓣里重逢。

永遠愛你的

雪繪

2

櫻花郵局

櫻之森面包坊的招牌在晨光中泛著蜂蜜色的光澤。芽衣站在玻璃櫥窗前,看著陳列的櫻瓣銅鑼燒,餡料里的鹽漬櫻花像凝固的晚霞。

要嘗嘗看嗎沙啞的聲音嚇了她一跳。柜臺后探出個白發蒼蒼的腦袋,布滿皺紋的手正擦拭著櫻花圖案的茶碗。

我......芽衣喉嚨發緊,這是母親最愛的銅鑼燒口味。她慌亂地搖頭,卻被對方抓住手腕：你的手,和雪繪的一樣溫暖呢。

老人名叫渡邊美咲,當得知芽衣是雪繪的女兒后,執意要教她制作銅鑼燒。揉面時,芽衣注意到美咲右手無名指戴著枚褪色的婚戒,戒圈內側刻著。

雪繪總說,我的銅鑼燒有春天的味道。美咲將面團分成劑子,她離開前最后一次來,買了十個帶走。

烤箱的熱氣蒸騰中,芽衣的手指突然不受控制地顫抖。母親葬禮那天,她抱著裝銅鑼燒的禮盒在雨中跪了整夜,盒子里的櫻花蜜餞早已凝成硬塊。

午后的陽光斜斜照進店里時,門鈴突然響起《四季歌》的旋律。騎著改裝自行車的銀發青年抱著紙箱闖進來：美咲奶奶,后山的橘貓受傷了！

拓真的柯達膠片機在胸前晃蕩,鏡片后的眼睛像融化的琥珀。當他把瑟瑟發抖的小貓放進芽衣懷里時,膠片機突然咔嚓拍下一張照片。

抱歉,相機總自己按快門。拓真撓頭傻笑,這小家伙就交給你了,它好像很喜歡你。

當晚,芽衣在閣樓上發現母親的診療日記。泛黃的紙頁間飄落著干枯的櫻花,日期停在2002年4月15日：

今天芽衣在櫻花樹下走失了三個小時。當我找到她時,她正對著空氣說話,懷里抱著不知從哪來的布偶貓。醫生說這是創傷性幻覺,但她眼神那么清澈,讓我不得不相信......

窗外的櫻花樹在月光下搖曳,芽衣恍惚看見樹下站著穿白大褂的身影。母親張開雙臂,飄落的櫻瓣在她周圍形成溫柔的漩渦。

媽媽......這是芽衣三個月來說出的第一句話。懷中的橘貓喵地叫了一聲,尾巴掃過她濕潤的臉頰。

3

時光膠片

接下來的日子里,芽衣與美咲、拓真愈發熟稔。每天清晨,芽衣都會準時來到櫻之森面包坊幫忙,在彌漫著面粉香氣與溫暖爐火的空間里,聽美咲講過去的故事。而拓真總會在午后騎著他那輛會唱歌的自行車趕來,有時帶著新鮮采摘的草藥,說是能幫小舞更好地恢復；有時則背著他的柯達膠片機,捕捉小鎮里那些稍縱即逝的美好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