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的拖油瓶(十五)
橋洞形成了一塊陰影,旁邊一條即將干涸的溪流在艱難地流淌,帶給這塊陰影地一點微不足道的潮濕。
在撤退的途中,池境的雙臂和臉頰都有不同程度的曬傷,然而他此時卻顧不得這些,他只知道唐乃墜在他的臂彎間,呼吸微弱、面色蒼白,抽噎不止。
“什么‘化掉’……”池境的面頰緊繃,“你就是被熱到了,一定會沒事的。”
唐乃的喉嚨動了動,即便是哭泣也只能發出小小的哽咽。她無法向池境解釋一塊奶糖是受不住這么熱的。那種渾身無力、快要被烤化般控制不了自己身體的感覺讓她十分恐懼,然而她此時快要說不出話來,只能嗚咽地搖頭。
眼淚從她的眼窩流下,打濕了鬢角,狼狽得像是被雨淋過的小獸。
池境咬緊牙關,將她輕輕倚靠在墻面上,然后用樹葉舀起一點水快步走回她旁邊,唐乃勉強睜開眼看他,眼皮像是被糖水黏上,帶著朦朧的緩慢。
他一手攬過她的后頸,小心地把水遞到她的唇邊。
唐乃已經坐不直身體了,她的腦袋軟軟地倒在一邊,像是一塊剛出鍋的奶糕一般,帶著灼熱和嫩軟陷入池境的掌心,池境不由得屏住呼吸,低聲道:
“思瑤,醒醒,喝點水。”
唐乃勉強啟唇,唇瓣卻失去了吸吮的能力,大半的水都從唇間溜走,在下巴上流過,堆積在頸窩處。似乎是察覺到惹了麻煩,她小小地抽噎了一下,不愿再張口了。
池境皺著眉,抹去她唇瓣的水漬:“沒事,還有水。”
他剛想換新的水,一轉頭卻發現僅僅片刻,小溪里的水全部被蒸發,只余一點深色的泥在陽光下緩緩干裂。在隊里一向脾氣最好的他此時低罵了一聲,回頭看唐乃躺在他的手心里,長睫像是墜著淚珠,已經沉重得有些睜不開了。
池境咬著牙,唐乃脫水的程度超出他的想象,好像、好像真的要化掉一樣。不會的,一定有辦法。現在他最缺的就是水,然而這里哪有水?
突然,他看到了自己的指尖。想了想將唐乃又抱回了懷里,指尖微顫,落在她的唇瓣上。只是微微一用力,唇縫就微動抿住了他的指尖。高熱之下,她的唇間也是軟綿一片。池境定了定神,指尖化出了儲存水量的嫩芽,貼在她的舌尖。
“思瑤,動動。嚼一下就不渴了。”
唐乃的舌尖動了動,但是牙齒勉強磨了磨,卻也只吸吮出一點液體。這點液體對她來講杯水車薪,她微微偏過頭,疲憊得只想睡覺。
池境面沉如水,感覺她的神智越來越混沌,倉皇地四顧。然而四周除了蒸騰的熱氣,就是干裂的土地。他的眼底有些熱,實在不愿看她在自己的懷里消逝,于是將她抱緊,用粗糙的指腹揉搓她的臉頰:
“孟思瑤,別睡!真睡過去你就醒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