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四、夜半脫逃
五六個男人,忙著燒飯燒菜,殺雞子,擇韭菜,刨烏條,忙得不亦樂乎。朱殿確、徐庴村、徐慶有三人走出來,跑到河邊大柳樹腳下說笑起來了。年長的徐庴村端著煙斗說:“今日忙的六大碗都是硬正貨,大魚大肉,肉沒有就用雞子代替,吃掉還能添加,哪家舍得的呀。”朱殿確說:“慶福這回辦事的六大碗最實惠不得了,不過只一桌,如若三五桌,哪個人家舍得的呀。”
徐慶有說:“鐵頭燒菜有一手,今兒他掌勺起勁,燒的菜聞起來就叫人感覺到有味。”徐庴村說:“鐵頭燒個五六桌是不用說的呢,但十桌朝外就不行了。”朱殿確說:“大鍋菜多難燒的啦,桌吧桌燒起來,廚師最能拿得準。……唉,這回慶福找了個人品出眾的婆娘,我們全向溝人都會羨慕的。”徐慶有砸吧著嘴說:“慶福慶福,這回有艷福享的啦。”三人都笑了起來。
徐庴村說:“我就怕慶福仍舊收不起蕩來,鳳蘭這女人長得太漂亮,慶福他粗野怪了,這個女的吃不消。”朱殿確擺著頭說:“啊呀,這個你就別怎么擔心,女人只要跟男人過了夜,也就乖巧起來,安心過日子。至于慶福他這回蟊脾氣多少也收斂些,好好待自己的女匠。如若不然,他惡名大了,哪里還找到女匠呢?”
徐庴村吸了口煙,隨后敲了敲煙斗,將煙灰清除出來,說道:“二奶奶走的時候,她對我說,這回來的這個女匠人樣子漂亮不得了,可人家的來頭是怎么一回事,沒有弄清楚,好一朵鮮花插到牛屎堆上,怕是不怎么好的兆頭。說實話,對這個我也有點擔心。”徐慶有晃著身子說:“唉,這又有什么可擔心的,金絲雀已經進了慶福的籠兒,只要夜里騎上去,此后好好侍候她,不讓她拐僵,那不就得了嘛。大凡一個女人只要跟男人過了夜,過他一年半載再有了小鬼,她就不得遠去,死心塌地跟自己的男人過一世。嗨嗨,女人嘛,就是這么一回事。”
燒火的小伙子走了過來,說道:“慶福衙衙(叔叔)叫你們幫忙擺桌子,準備開席。”徐庴村站起身說:“好的,我們這就來了。”
七個男人擺上了酒宴,一碗雞子,兩碗炒三鮮,一碗大鯽魚,一碗粉絲,一碗烏條蛋湯,兩小壇子酒。朱殿確喊道:“嫂子,你出來請上席。”艷麗的女人便出了房,坐到桌子北邊,跟徐慶福同板凳,男左女右。董鳳蘭啟齒道:“我吃飯,叫個滴酒不能嘗,給我盛飯。”徐鐵頭說:“馬上給你盛飯,不過嫂子你要給我們斟酒。”董鳳蘭拿起酒壺,說:“夫君,先從你斟起。”隨后跑到南邊說:“庴村嗲嗲,給你斟酒。”徐庴村笑哈哈地拿出紅紙封兒遞過來,說:“喊我一聲嗲嗲,封兒拿去。”董鳳蘭說:“嗲嗲,你這多客氣。”徐庴村說:“這是我給你侄媳婦的見面禮,拿起來吧。”收了封兒,給他同班凳的斟酒,招呼道:“慶亮哥哥,鳳蘭給你斟酒。”徐鐵頭忙不迭地說:“鳳蘭嫂子,你好。”
董鳳蘭給東邊板凳兩人斟酒,笑吟吟地招呼道:“慶明、慶有,兩個大兄弟,我斟了酒,你們要開懷暢飲啊。”徐慶明說:“嫂子,我們喝了你的喜酒,當然開懷暢飲呀。”徐慶有說:“我們喝了你嫂子的酒,叫個心情舒暢。”西邊板凳的是朱殿確表弟,徐水胤侄子,也給斟了酒。她將七個男人的酒杯都倒了酒,招呼道:“你們喝酒要喝個盡興,我這就吃飯了。”
董鳳蘭吃好了飯,招呼道:“我上房間了,你們幾個男人慢慢飲呀。”朱殿確說:“徐大哥,嫂子吃好了飯,要得好,你對嫂子香(吻)個嘴呀。”徐慶福一聽,馬上湊著董鳳蘭的嘴吻了吻,董鳳蘭抹著嘴,低著頭往房間里跑。
客人都走了,徐慶福拿著煤油燈進了房間,說:“鳳蘭,你怎么脫了裙子坐在鋪上,脫衣裳睡覺呀。”董鳳蘭冷酷地說:“徐慶福,你想吃我老娘的豆腐,做你的夢!今日你給我老實地跪在這地上過一夜,明日夜里才談上鋪睡覺。”徐慶福頓時火冒三丈,額頭上的青筋裸露出來,罵道:“你個細嫩貨不得了,細頭犯上,看我打不死你的。”男人撲了上去,董鳳蘭對準他敞開的胸口就是狠命的一拳,隨即雙腳齊蹬,男人整個身子飛了開去。“撲通”一聲,男人的頭部摔到農耙上,哈了一口氣,頭一歪,死了。
草屋外邊幾個男人鬼鬼祟祟的,一個說:“屋里面怎有好大的響聲呢?我們來聽聽。”三四個人諦聽了一會,許慶明低聲說道:“殿確呀,我們趕緊跑走,人家夫妻兩個做交易。”鐵頭徐慶亮說:“走走,我們這些人喝了徐老大的喜酒,還要偷聽喜鵲影,太離了筋。”他們走到遠處交談起來了。“鐵頭呀,徐老大今日夜里快活殺了,你不曾聽到那女人哼著說,你輕的兒,我吃不消。”“這戶口失手把第一個女匠打殺了,有兩年不曾跟女人一起睡過覺,這會兒他叫個猛虎下山,萬夫不擋,女人怎吃得消啊?”“嗯啦,我聽女人不住地哼著,這個女人嬌滴滴的,說實話,哪個望見了,哪個都喜愛,她長得多彤的呀。”
夜深人靜,董鳳蘭終于跑回住處,敲開了范巧玲等人的門。范巧玲、吉素斌、梁鳳英見到董鳳蘭進屋,都大吃一驚。范巧玲說:“我們找了一晚都不曾找到你,看你這個樣子,你哪做了人家的新娘子?”吉素斌說:“看你頭發油滴滴的,頭上扎了這么多的紅頭繩,還有銀梳子,打扮得這么艷麗,真的像個新娘子樣子的。你是怎弄的?”董鳳蘭抹著滿頭大汗,將事情的前后過程說了一遍,三個女干部一下子都驚得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