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天羽一步一步重重地踩著青玉臺階那明顯的裂痕，緩緩登上觀星臺。

    每一腳下去，破碎的琉璃瓦就在靴底發出細碎尖銳的呻吟聲，好似在哭訴著劫難的痛苦。

    暮色如一幅巨大的墨染畫卷，將遠處的山巒染成深沉的黛紫色。

    那本應如璀璨星河般懸浮在云間的三十六峰劍陣，如今卻只剩下零星幾道黯淡的流光，微弱得如同將熄的燭火。

    他五指用力扣住漢白玉欄桿，那冰冷的觸感瞬間傳遍掌心，裂紋順著掌心的溫度如蛛網般迅速蔓延開來。

    鼻尖仿佛還縈繞著三日前師尊最愛的雪頂霧茶那清新淡雅的香氣。

    "又在數護山大陣的窟窿？"唐玄風那帶著濃濃酒氣的聲音悠悠飄來，與此同時，他腰間的玄鐵算盤叮叮當當響個不停，"別算了，藏經閣塌方那夜就少了七百靈石，護山靈脈至少斷了兩處。"

    臧天羽沒有回頭，只是緊緊盯著自己映在青銅鼎上那略顯模糊的影子。

    丹田里那簇原本旺盛的青焰，比昨日又弱了三分，像在狂風中搖曳的殘燭，明滅不定，隨時都可能熄滅。

    血眸魔瞳帶來的后遺癥如冰冷的蛇一般在骨髓里游走，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有一把碎冰渣硬生生地灌入喉嚨，冷得刺骨。

    "這是第十次。"他突然開口，指腹輕輕摩挲著鼎身焦黑的雷擊紋，那粗糙的觸感讓他心中一陣刺痛，"仙盟那幫老家伙，連裝樣子的慰問信都沒送來。"

    唐玄風隨手拋來的酒葫蘆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琥珀色弧線，那色澤如秋日的晚霞般艷麗。

    臧天羽伸手接住，酒葫蘆在手中晃了晃，幾滴酒液濺落在欄桿上，瞬間滋滋作響，蒸騰起一股刺鼻的黑霧——是摻了龍血藤的烈陽釀，這家伙果然把丹房廢墟翻了個底朝天。

    "重建門派的賬本在這里。"玄鐵算盤嘩啦一聲展開，泛黃的紙頁上墨跡還未完全干透，散發著淡淡的墨香，"三百弟子每日辟谷丹消耗，修復護山大陣需要的星隕砂..."

    臧天羽仰頭灌酒，辛辣的酒液順著喉嚨流下，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喉結滾動間，他瞥見蘇婉晴提著藥籃輕盈地穿過廣場。

    那鵝黃的裙裾如同春日里的花朵，掃過焦土時，幾株嫩綠的藤蔓居然破土而出，在她身后蜿蜒成斷續的春意，仿佛在訴說著生命的頑強。

    這個總愛在丹房偷塞回春丹給他的傻姑娘，怕是還不知道藥田靈泉已經枯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