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從鬼門關回來的人
黑鬼來看守所四個月,在侯本福的照顧下,原本精瘦的體形已逐漸壯實。他的判決書也已經下來了,被判處三年少年管制。他開初有些難以接受,但侯本福開導了他兩次,他也就高高興興接受了這自找的三年懲罰。連上訴的想法也徹底打消了。
在時光的悄然流轉中,又過去了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里,監室的每一日都仿佛被濃稠的壓抑所包裹,空氣里似乎都彌漫著無形的沉重。
那天早上,監室的門被“嚯——咚”一聲打開,打破了室內原本沉悶的寂靜。鄭干事陰沉著臉,身影如一道黑色的陰影,突兀地出現在門口,他的聲音冰冷且沒有一絲溫度:“王宇飛,出來!”這簡短的幾個字,像一顆重磅炸彈,瞬間在監室里掀起波瀾。
王宇飛原本正坐在通鋪上發呆,聽到這喊聲,整個人猛地一顫,臉色瞬間變得面如土色,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的生氣。他下意識地想要和同監室的大家打個招呼,手緩緩地揚了起來,嘴也微微張開,可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所有的動作都僵在了半空,最終,手無力地垂落,話也被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他神色木然,像一具被操控的木偶,機械地梭下通鋪,拖著沉重的步伐往監室門口走去。
走到侯本福面前時,他停了一下,眼神中滿是復雜的情緒,想要說些什么,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扯動嘴角,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侯本福看著他,心中也是五味雜陳,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能惋惜地點點頭,那輕輕的點頭里,藏著對王宇飛的惋惜。
這時,鄭干事看到王宇飛這副絕望的模樣,皺了皺眉頭,不耐煩地說道:“你做起那副樣子做啥子?高興點,笑起來!”這原本想要安撫的話,此刻卻像一把尖銳的刀,刺中了王宇飛內心最脆弱的地方。
鄭干事的話音剛落,王宇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哇”地一聲大哭起來,那哭聲里滿是恐懼與絕望:“我真的不想死啊!”他一邊哭著,一邊一下子把戴著手銬的雙手死死地趴在門框上,身體拼命往后縮,做出一副無論如何也不愿走出監室的架勢,仿佛門外就是無盡的深淵。
鄭干事的臉色愈發陰沉,厲聲吼道:“王宇飛你在干啥子,快點出來,哭個屁呀,我怕你一會笑都來不及,是出來接裁定書,改判無期!”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如同一道驚雷,在眾人耳際回響。
這時,王宇飛還沉浸在巨大的情緒波動中,腦海里“改判無期”這四個字不斷回響,他的眼神有些恍惚,直勾勾地盯著鄭干事,似乎還沒能完全消化這個從天而降的喜訊。在鄭干事又一次的催促下,他才像是突然回過神來,機械地點點頭,腳步虛浮地跟著鄭干事往外走去。
不一會兒,監室的門再次被打開,王宇飛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手里高高舉著那份裁定書,像是舉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貝。他蹦蹦跳跳地沖進監室,臉上洋溢著抑制不住的喜悅,原本有些蒼白的臉頰此刻也因為激動變得紅撲撲的。
李立強看到他這副模樣,忍不住笑著打趣道:“改判了有這么高興嗎?走路都一跳一跳的,像跳舞。”李立強的話引得監室里其他幾人紛紛側目,大家的臉上也都或多或少露出了一絲笑意,這壓抑的監室里難得有了這般輕松的氛圍。
王宇飛喘著粗氣,一邊笑著一邊解釋:“不是改判了有這么高興,而是腳鐐手銬取了,手和腳一時適應不過來,所以你們感覺我是一蹦一跳的像跳舞。”他一邊說著,一邊還抬起手腕和腳踝,向大家展示那被磨出老繭的皮膚,眼中滿是重獲自由的欣喜。
隨后,王宇飛徑直朝著侯本福走去。侯本福正坐在一號龍頭鋪位上,神色落寞,眼神中透著深深的憂慮。王宇飛走到他面前,將手里的裁定書在侯本福眼前晃了晃,激動地說道:“侯主任,下回就該你出去拿裁定書了。”他的聲音因為興奮而微微顫抖,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
侯本福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重獲新生的難友,嘴角勉強扯出一絲笑容。他一方面為王宇飛能從死亡臨界線上活下來感到由衷的高興,可另一方面也為自己的生死未卜感到憂心和茫然。他從王宇飛手里接過裁定書,匆忙地瀏覽了一遍:“該判了就好,只要活下來就好!”
侯本福鎮定了一下,繼續說道:“走的走,死的死,活的活,判的判,到今天就是我和何明華沒有最后結論。但是我希望我們大家到最后都能有一個公正的判決。”
黑鬼說:“爸,你一定會得到改判的。”
大家都照著這個意思說侯本福一定會得到改判。侯本福相信,這是大家真誠的祝愿。
其實侯本福的直覺告訴他,他的案子目前處于的是膠著狀態,江成強家那個在紅勝地區中級法院當副院長的親叔叔和他家那個在鋼城縣當縣委書記的親表叔在動用權力和關系網一心要置他于死地為他們的侄兒復仇,這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