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6 章
晚間掌燈,梁堇鋪床熏被,春桃與榮姐拆插環珠翠,喜兒端水捧牙粉香膏,墜兒收拾房中的恭桶,剪燭花兒,搬凳椅。
四月底,天兒已是熱了,榮姐教春桃把箱子里的羅紗衣裳,找出來,明日里教丫頭洗洗,曬曬好穿。
二三月穿的綢緞衣裳,挑薄的留兩身,余下的曬曬收到箱里去,趁天好,順便把毛衣裳也拿出來,省得教蟲給咬了。
樟木箱兒也不盡都防蟲,她原有一件紫絹翠紋的大毛衣裳,平日里舍不得穿,再拿出來,竟被蟲吃了個口子,怪是心疼的慌。
春桃記下,服侍榮姐脫了衣裳,上了床,今兒該她守夜,欲攆人吹燈好歇息,只聽榮姐道:“二姐,你留留步,我有話與你說。”
喜兒和墜兒打內門,回了后罩房,倆人上回掐了架,這會還沒和好,只互相不說話,那墜兒瞥瞥她,揉了揉手絹,欲說話,但又抹不開臉面。
倆人回到房中,各自梳洗,上床歇息不提。
且說正房里頭,榮姐說起了江家的茶買賣,道:“我原先還不知他家作了這等買賣,和他家一比,咱家成了窮家了。”
梁堇道:“咱家作的是清水官,是旁人家不能比的,只要咱家老爺的官路順順當當,姑娘就不用愁。”
“咱家可不是什麼窮官家,姑娘你忘了不成,你有個有錢的二爺爺,咱比著江家,不差什麼。”春桃坐在腳凳上,一面做活,一面快嘴道。
“哪里像你說的,我的箱籠嫁妝能體面,全賴他老人家慷慨,連我躺的這張螺鈿床,都是他老人家的家里之物。
縱他有千貫,萬貫的家資,我也不貪想,那是他家的,他百年后,給了咱家才是咱家。”
榮姐暗道,他父親只知做官,不曾做下營生,家中吃喝全賴她母親帶來的箱籠,要是單論他父親,豈不就是窮官。
“你們不是旁人,我嫁與了他江家二郎,在他家恁些日子,也看出來了,江家做官的路數和我父親不同。
那保媒的老相公,不知是不是得了這江家的好處,才把我說與這家,這家做官沾葷腥,我也不知這種官是好是歹。
等日后我但凡立起來,就好生勸勸那江二郎,教他做官學我父親才好。”
梁堇道:“姑娘是不是擔心江家的買賣不正?”
“我的心,也就你能看出來,我婆母房前的那倆童女,就是我公公任此地府公的時候,下頭人的孝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