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 章
且說那海棠去外頭買了兩尺黃綢,五錢的桂花油,又去香料鋪子買了一包上等的薔薇香粉,這三樣禮物,瞧著不起眼,但都是好物,她前陣子給孫婆子買了熏恭桶的香,方才又買了這些物件,手中剩下三百個錢不到。
自打她認楊婆子作干娘,為表忠心,月里發的月錢她都是交給楊婆子這個干娘拿著,買香買禮的錢,其中一些是她跟著蔡婆子的時候存下的,余下的是她背著楊婆子私藏的。
月初到月末,她總會尋幾個由頭,從楊婆子手中誑走些錢攢著,這不,一遭置禮置了個干凈,她有心去走孫婆子干女兒秋雀的門路,若只送禮物,不送幾個錢,只怕人家不肯幫她。
海棠把置來的禮物藏在了外頭,不敢帶回家中,到了家,她見楊干娘已經用罷飯,正躺在炕上小憩,她躡手躡腳地把桌上的米碗,菜碟拿出去淘洗干凈,再回到屋里的時候,見她還沒醒,她急著問她掏錢,一時心頭生出個賴主意,故意把洗的碗扔到地上脆了一只。
炕上的楊婆子悠悠轉醒,見是女兒回來了,問道:“可曾在外面吃飯,碗碟擺在那也無妨,我醒來自會去收拾,偏你是個勤快的,脆了家里一只好碗。”
海棠把碗碟放回了桌上,拿著掃帚把碎片掃了出去后方坐到炕上,一面與楊婆子捏腿,一面賠笑臉:“娘別心疼,等這個月我發了月錢,與咱家再添上四五只,我前兒見巷子里有人賣碗碟,瞧著像是官窯里流出來的好物,價兒要的也不高,一只大碗才一文錢,還是粉彩戲嬰圖的樣式。”
“一文錢一只也不賤,能買咱家使的這碗兩只了。”楊婆子道。
“娘說的是,虧女兒把月錢交給娘管著了,要是教女兒自個管,怕是早就不剩什麼了。”
“這過日子,要算著過才成,你們年輕丫頭個個都手大,成日里不是想買粉就是想買油,在家里當差,為的都是家里的娘子姑娘,又不勾漢子,打扮的那般妖精模樣給誰看。
女兒啊,你好生當差,你的錢娘不要你的,都在娘箱子里給你攢著吶,等明年,娘托人給你說個女婿,咱們娘仨在一塊過活。”
楊婆子拍了拍身后炕頭上的黑漆棗木老箱子,對這個干女兒說道:“你且在這個差事上干著,干娘這般年紀了,等干娘退下來,舍了這張老臉去娘子跟前求個恩,教你頂了我的差事,到時你就成了管事媽媽了。”
楊婆子把海棠日后的路給盤算好了,海棠聽罷,面上作出一副歡喜地快要哭泣的樣子出來。
旁人瞧著恁是母慈子孝,比親生的都要親,原先楊婆子收海棠作女兒,是因她寂寞,想尋個人作伴說說話,可漸漸,海棠入了她的心,教她放下了偏見,她也是真心疼她。
倆人相依為命,如今不是海棠離不開她楊婆子,而是她楊婆子離不開海棠,就算養個鳥兒,日子長了,都有難舍的情分,更不用說人。
雖說海棠也不舍,但她更想往上爬,這個楊干娘和先頭的蔡干娘一樣,都想把她拴在她們身邊,若她按楊干
娘給她說的路走,以后撐死不過是個管收夜香的媽媽。
這就是個擺設一般的管事,手底下沒個丫頭婆子,收夜香,刷恭桶都是她干,算哪門子的管事媽媽,明明就是粗使婆子,也就名頭上好聽些。
這幾年海棠刷恭桶是權宜之計,楊婆子再好,她都不能留在這刷一輩子的恭桶,若她所圖不過是恭桶的差,那她當年就不會為攀上楊婆子,而舍棄蔡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