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6章 有軍隊方有大清
好不容易退到盧溝河邊,多尼清點殘兵已不足五萬,不由得悲上心頭、捶頭頓足,“大清精銳竟喪于此!皇上,奴才對不起您~奴才是大清的罪人呀!”
“王爺,如今不是悲傷的時候,請趕緊撤過瀘溝橋,與杜蘭貝勒合兵一處再作計較”,佟養量安慰于他。
“傳孤的軍令,全軍立即渡河!”多尼咬牙下令,驀地神色劇變。
“噠~噠~噠~”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馬蹄聲,衛軍鐵騎鋪天蓋地而來。此時過橋,已來不及。
“列~列陣~”多尼強作鎮定地下令,聲音卻不由自主地顫抖。他內心清楚,大敗之后軍心渙散,無論如何也擋不住敵人的鐵騎。
對面的衛軍軍陣中,蓮大可汗得意地揚起馬鞭,“列陣!全殲敵人便在此時!”衛軍鐵騎聞令而動,擺出進攻陣型。
戰爭永遠充滿不確定性,正躊躇滿志的某人忽然色變。遠方忽然又響起雷鳴般的馬蹄聲,關鍵時刻,清貝勒杜蘭率四萬三千八旗騎兵趕到。他收到多尼軍令后立即連夜棄妙峰山而走,迅速度過瀘溝橋,終于擺脫衛國皇太子所率軍隊的襲擾,在關鍵時刻趕到戰場。見己方援軍抵達,清軍敗軍恢復了士氣,合兵一處準備再戰。
“可惜呀~可惜!”蓮大可汗口中嘰哩咕嚕地連叫可惜。本以為能趁大勝之機全殲多尼的中軍,卻來了攪局者,只差一點,著實可惜!見敵人的中軍和后軍合兵后兵力超過九萬,便知今日難如愿,從不打沒把握之仗的他冷笑著下令與敵人保持三十里距離、遠遠監視。
訓練有素的大衛鐵騎呼嘯而去,仿佛從未出現過。蘇勒坦卻陷入沉思,敵人的數量委實太多,雖然在前兩日的兩場大戰中自己以一萬人的傷亡殲滅了六萬多清軍,創造了以少勝多的軍事奇跡,可清軍的兵力仍比自己多,尤其是偽貝勒杜蘭率領的四萬多八旗騎兵才是清軍真正的主力,不可小覷!
“傳令太子立即率軍渡河與朕會合”,蓮大可汗結束沉思,果斷下令。
皇太子卓力格圖率三萬五千衛軍騎兵奉命往瀘溝河東岸行軍,行至瀘溝橋時見橋上有清軍守衛,遂奔馳百里由下游水淺處渡河。兩支衛軍合兵一處,兵力達到七萬七千余,數量雖仍比清軍少,騎兵卻多出許多,更重要的是大捷之后士氣正旺。不過蓮大可汗生性謹慎,沒有十足的把握并不立即發起進攻。多尼自知士氣已沮,趁衛軍沒有進攻之機在盧溝橋附近扎營堅守。
夜已深,躺在行軍床上睡不著的多尼索性披衣起身準備巡營,忽有親衛來報,“王爺,杜蘭貝勒和佟督憲求見”。
“哦,快請”,多尼若有所思,正襟危坐,王威赫赫。一老一少連袂而至。年老者六十余歲,白發飄飄,蒼白的容顏散發著病態,正是宣大總督佟養量;少的其實也有三十多歲了,正是愛新覺羅家的子孫、貝勒杜蘭。這一老一少實際掌控著大多數的滿漢軍隊,一舉一動代表著軍方的態度。
“兩位見孤可是對戰局有什么想法嗎?”多尼溫和地問,命親衛奉茶。這位親王生性儒雅,雖在軍中仍備有香茗。
杜蘭用眼神示意佟養量。佟養量輕咳一聲,緩緩開口,“王爺,我軍大敗,二十萬大軍損失過半,眼下實難擋住衛軍的攻勢。不如~不如撤回宣府整兵再戰”。
多尼聽完神色大變。所謂撤回宣府整兵再戰,等于是不再救援京師,這置皇上安危于何地?若是皇上怪罪,自己多少顆腦袋都不夠砍的。不由得拍起桌案,“大膽!京師外城和內城已被攻破,皇上望眼欲穿地盼著吾等率軍救援,撤回宣府乃是不忠!佟養量,汝是要孤做不忠之人嗎?”
似乎是被王威所懾,佟養量慌忙告罪,“奴才不敢”。這聲“奴才”聽著蹊蹺,看似驚慌失措所發,卻讓信親王心頭劇震。根據清朝禮儀,滿洲官員見親王并不自稱“奴才”,只在面對皇帝時才使用“奴才”的稱呼。這佟養量冒失的一句“奴才”簡直是將孤架在火上烤啊!多尼竟然沉默了,似乎并沒有聽清那兩個字。
有門兒!冷眼旁觀的貝勒杜蘭大喜。作為太祖努爾哈赤曾孫、禮烈親王代善之孫、穎毅親王薩哈璘第三子,從小錦衣玉食的同時也接觸過各種血雨腥風,政治經驗相當豐富。想當初皇太極駕崩,伯父碩讬與大哥阿達禮謀立睿親王多爾袞被譴謫處死,他也受了牽連被廢黜宗室資格,直到順治六年(1649年),才被恩封為貝勒,順治帝親政后又被任為議政并授予右宗正之職。看著寵信,可他卻清楚,皇上與對多爾袞怨念極深,自己雖非多爾袞心腹,但伯父碩讬、大哥阿達禮當年謀立過多爾袞,自己的爵位也是在多爾袞手中恢復的,保不齊哪天便會被劃為多爾袞一黨清算。因為總覺得頭頂上懸著一把刀,這位貝勒爺作戰十分勇猛,希望能憑借軍功自贖,如今見多尼兵敗,心思又起了微妙變化,正色說道:“叔父的忠心,侄兒和八旗將士皆是知道的。只是眼下軍心已失,不撤退必敗。將士們已經盡力,請王爺替大清保住這支大軍。有軍隊方有大清!將來若皇上責怪,侄兒愿與叔父共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