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英雄絕不會因為完成任務(wù)而止步，他們總是由勝利走向新的勝利”——阿海《奴兒干見聞錄》。

    完成了蓮大可汗的軍令后，衛(wèi)軍主帥鄂爾羅斯便著手布置黑龍江南岸的防務(wù)以切斷寧古塔清軍退路。他親自率兩千精兵在撒爾忽衛(wèi)駐扎，與駐守伯力的霍博克賽里將軍札木畢成犄角之勢；又在木魯罕山衛(wèi)、友帖衛(wèi)、扎嶺衛(wèi)各留兵一千，擇要害而守。這位萬戶長并未停止征服的腳步，他還渴望建立更大的功勛，命敖漢伯布達領(lǐng)兵二千并虎爾哈部降兵一千五百，前往奴兒干（今特林）招撫黑龍江以北、入海口附近、苦兀島的虎爾哈、使犬部（赫哲）、雅庫特（鄂溫克）、使鹿部（鄂倫春、奇勒爾）、費雅喀等部落。這么做其實也是在揣測上意，朝堂早有傳聞?wù)f大汗想在北方增設(shè)三個行省：吉林布政使司、寧古塔萬戶府、奴兒干萬戶府，如今吉林烏拉、寧古塔之地尚在清軍手中，如果自己率先將奴兒干地區(qū)掌控在手中，必將引得龍顏大悅，加官晉爵指日可待。

    “因為要留下重兵鎮(zhèn)守黑龍江南岸要塞，本帥只能給你這三千五百兵馬，卻要征服如此廣袤的土地，你可有畏難之感？”軍隊出征前，他笑呵呵地問布達。

    “大帥給機會讓末將立功，末將感激都來不及，又怎會畏難？”布達昂聲回答。

    “嗯，虎爾哈首領(lǐng)托黑科熟悉黑龍江下游的風(fēng)土人情，有事記得向他請教，對那些塞外部落，要以安撫為主、武力為輔，本帥再給你一批物資，盡量多招募些當(dāng)?shù)夭柯涞挠率繛槲臆娝谩保鯛柫_斯笑呵呵地面授機宜。

    “多謝大帥指點，末將定不辱使命”，布達的聲音在風(fēng)雪中飄蕩。

    ——

    因為哈爾蠻、奴兒干、哥吉河、野木河等地的野人女真部落已經(jīng)歸順大衛(wèi)，前往奴兒干的道路暢通無阻。閑來無事，布達坐于戰(zhàn)馬上問托黑科：“托黑科首領(lǐng)，您熟知本地風(fēng)土人情。聽說這奴兒干曾是奴兒干都司所在，明朝時曾經(jīng)十分風(fēng)光，您可知當(dāng)時情景？”

    “回伯爺?shù)脑挘犂陷吶苏f這奴兒干都司乃洪武二十八年（1395年）所建，明朝曾派官員和軍隊駐扎，最盛時有衛(wèi)、所四百余，屯駐軍隊，轄區(qū)東鄰大海，東北到庫頁島，西至斡難河（鄂嫩河），南接圖們江，北抵外興安嶺，十分壯觀。只是明末已經(jīng)廢棄”，托黑科笑著說。

    “我一直以為漢人懦弱，沒想到明朝的皇帝如此有氣魄，居然將國土擴展到如此之遠！”布達連連感嘆。

    “撲嗤~”忽聞一聲笑聲，卻是隨征的工部員外郎阿海。阿海出身于蒙古大貴族世家，其父是蓮大可汗少年時的玩伴、二等鷹娑川侯羅卜藏。羅卜藏英年早逝后，大可汗讓其長子巴濟巴布襲了二等鷹娑川侯爵位，封次子札木畢為三等山陰伯、霍博克賽里將軍。巴海與兩位兄長偏愛習(xí)武不同，最喜歡讀書，年經(jīng)輕輕便中了大衛(wèi)國的狀元，官居正六品工部員外郎。此次鄂爾羅斯率軍出征，大可汗有意栽培故人之子，命其隨征，立下功勞好大力拔擢。

    “下官聽說明朝雖然在奴兒干都司設(shè)有四百余衛(wèi)、所，卻多是羈縻性質(zhì)，并不能有效管理。不過是讓他們朝拜皇帝，博取天朝大國的美名，除了象征性收些‘貢品’，再沒什么收入，每年還要撥出大批銀子‘賞賜’各部。呵呵，得不償失，徒有虛名耳！”阿海笑著說。

    即便爾二哥札木畢見了本伯也客客氣氣，一介小小的員外郎竟敢在本伯講話時插嘴！見他無禮，布達心中惱怒，不過自己是后面才歸順的大衛(wèi)，遠不如對方在朝中背景深厚，不敢輕易得罪，忍住氣陰笑道：“不愧是狀元郎，博聞強記！那您倒是說說，明時這奴兒干都司究竟有多少衛(wèi)、所？”這句話明是夸他，實是刁難。于他自己而言，知道奴兒干都司是明朝時所建已經(jīng)難得，哪里能知道有多少衛(wèi)、所？咱一介武夫不知道不丟面子，爾可是堂堂狀元郎、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若是不知道，還有何臉面自夸狀元？

    “呵呵，明初時有一百三十余衛(wèi)，其后不斷增加，至萬歷年間，奴兒干都司有衛(wèi)三百八十四、所二十四、地面七、站七、寨一，通稱三百八十四衛(wèi)。至清時，這些衛(wèi)、所已荒棄不用”，阿海微笑著回答。

    居然知道！他居然真的知道！布達被狀元郎的博學(xué)驚呆了，蒙古人性子直、最是敬重的有本事的人，不由得收起忿怒和輕視，語氣變得客氣起來，“不愧是大衛(wèi)的狀元，真正有學(xué)問！不像我等莽夫，只知戰(zhàn)場廝殺、不知來龍去脈。能和您一同出征，實是本將的榮幸啊！”“敖漢伯過謙了，我大衛(wèi)以武立國，若無您這樣的勇士，哪來這萬里江山？應(yīng)該是下官有幸和您一同出征才是”，阿海雖然倨傲，卻是大家族出來的，懂得為官之道，話說得很客氣。

    布達歡喜起來，吵鬧著要與狀元郎義結(jié)安答。他可不是什么莽夫，知道對方家世了得，如果能結(jié)為安答，等于是給自己在朝中找了棵大樹依靠。阿海其實知道對方的小心思，可多個朋友多條路，能與一個伯爵結(jié)交也不是什么壞事，欣然同意。兩人便于行軍途中拜了把子，感情迅速升溫。布達雖是主將，卻對阿海言聽計從，直將他當(dāng)成了諸葛再世。

    轉(zhuǎn)眼間便抵達奴兒干城，這座城已經(jīng)荒廢，城垣殘破、長滿野草，當(dāng)年明朝修建的衙門和兵營舊址依稀可見，不過只剩些遺址。

    布達一邊命部下修整城墻、衙門和兵營，一邊問阿海：“安答，你看咱們下一步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