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6章 棄廣南退守貴陽(中)
“宣慰使,您覺得清軍會追過來嗎?”彌勒土知州昂復祖滿臉媚笑地問郎岱宣慰使隴安藩。雖然都是土司,但郎岱隴氏的勢力遠超彌勒昂氏,且昂復祖的出身來歷存疑,很多人都認為他并非是真的昂氏后裔,只是憑著殺官起義的功勞才被大衛國封為彌勒土知州。因為勢力和地位的差別,草根出身的昂復祖對出身名門望族的隴安藩百般討好,在奉命殿后時唯隴安藩馬首是瞻。
“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清軍若來,只管廝殺便是,何懼之有?”隴安藩鼻孔朝天,話說得信心十足。郎岱隴氏與水西安氏聯著姻,因為清廷殺害安坤,隴氏早早便投奔了大衛國,自覺比別的土司高一頭。征南大將軍西日莫待他也的確不錯,撥給其部大量繳獲的清軍軍械,裝備在諸土司中算得上精良。不過,雖然話說得響亮,隴安藩卻是在布龍城之戰中見識過八旗兵利害的,知道憑自己的實力,絕非清軍主力對手,方才所言不過是大話而已。
昂復祖在布龍城之戰中負責打造木筏、掩護己方大軍撤退,并未與清軍正面交鋒,所以不知底細,見隴安藩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不禁詫異,征南大將軍都敗下陣來,足見清軍的厲害,可怎么隴宣慰使卻似乎并未將清軍當回事?難道我軍戰敗另有隱情、并非實力不如而是中了敵人的詭計?“宣慰使說的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您在,咱們何懼清軍?”他媚笑著說,聲音不覺響亮了幾分。
今兒個很邪,說誰誰便到,兩位土司老爺剛念叨著清軍,便聽到如雷而至的馬蹄聲,清軍貝勒尚善、杜蘭率兩萬滿蒙漢八旗騎兵追至。
“列陣!快列陣!”一見清軍騎兵,隴安藩神色劇變,喝令部下列陣。土兵們雖然也習過陣法,可并不嫻熟,在各級將佐指揮下,亂哄哄地開始布陣。
追來的兩位愛新覺羅家的貝勒,尚善是努爾哈赤之弟的舒爾哈齊之孫,杜蘭則是努爾哈赤曾孫,無論是輩份還是戰功,尚善都稍勝一籌、為全軍主將,杜蘭是副將。見衛軍的陣形并不嚴整,杜蘭嗅到了立戰功的機會,朝尚善請命道:“愿率本部騎兵擊敵!”
同樣是身經百戰的老將,尚善自然也明白軟柿子好捏的道理,不想讓杜蘭獨得戰功,笑道:“衛軍素來彪悍,我讓梅勒章京海爾圖助你一臂之力”。鑲藍旗漢軍梅勒章京海爾圖是尚善部下驍將,南征以來屢立戰功,讓海爾圖去暗含爭功之意。
“嗻!”二將領命,率軍猛沖衛軍軍陣。
“駕~駕~駕~”杜蘭緩緩馭馬馳向敵人,是的,緩緩馭馬,身為大清貝勒,豈有輕身赴險之理?所謂親自沖鋒,只是做個樣子、將大旗往前方移一移而已,自有部下替自己拼命。忽見一支人馬從自己的將旗旁邊掠過,旋風般沖到軍陣的最前方。
“咦?”
他仔細一瞅,是自己的部將正黃旗漢軍甲喇章京趙繼善。此人擅使一桿大槍,作戰十分驍勇,南征以來立下不少戰功、剛因功升為甲喇章京,真是心氣兒高的時候,甫一開戰,便沖在軍陣的最前方。
“嗯,這尼堪(漢人)倒是能戰!”杜蘭低聲稱贊了一句。雖然趙繼善早已入了旗,算是旗人并非漢人,但在滿洲權貴眼中,依然是“尼堪”,與在白山黑水間長大的真滿洲不可同日而語。
“噗”,帶血的長槍狠狠一挑,又一名土兵被挑落馬下。趙繼善獰笑著朝郎岱宣慰使隴安藩的將旗看了一眼,縱馬馳騁,有我無敵。雖然在滿洲權貴眼中,漢軍旗算不上真正的八旗,可在他心中卻以身為八旗為榮,早忘了自己的漢人身份,處處以旗人自居,每戰必當先,因為立有戰功,前些日子剛由牛錄章京擢為甲喇章京。這一升官不要緊,打起仗愈發不怕死,攻擊的戰鼓剛敲響,便沖在最前面。
隴氏的軍隊在貴州土司中算是能戰的,與別的土司搶地盤發生時勝多敗少,可畢竟是土兵,勇則勇矣,不精陣戰。被清軍的騎兵縱隊一沖,頓時四處露出破綻,亂成一團。
隴安藩慌了,布龍城戰敗的陰影霎時涌上心頭,見敵人越沖越近,撥馬就走。
趙繼善怎肯放過這條大魚,率軍緊追不舍,有好幾次差點將隴安藩挑下戰馬,虧得隴氏部將隴勝拼死護衛,方才保住性命。
彌勒土知州昂復祖便沒有這般幸運,他受到隴安藩那句“清軍若來,只管廝殺便是,何懼之有?”鼓舞,率兩千土兵與八旗鐵騎正面搏殺,忽然瞧見旁邊的隴安藩部撤退了,方才如夢方醒跟著撤退。清軍都是騎兵,如何逃得掉?很快兩千部下被殺得干干凈凈,本人也被海爾圖生擒。“小人愿降,請將軍饒我一命”,昂復祖哀求。
“貪生怕死!瞧爾這點出息”,尚善用馬鞭狠狠地抽了他一鞭子,惡狠狠地喝道:“爾想活命,須得為大清出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