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微微搖頭,苦笑,對于突然涌起的謬思,我實在是哭笑不得。怎么會突然想到這種事呢還想得這么遠,甚至想到了面對諸神的那一天,等到了面對的那一天再說吧。再抬頭望望依莉娜,她柔和的銀輝依然,仿佛她就這么站在我的面前,微微的對我笑著。只是,模糊著讓人看不清的容顏,一失神,竟與她,或者她,重合了。
風,輕輕的吹著我的發,那同樣呈現銀白的發,除了被那淡紫發帶束著的那一部分,其他的散落著滑過我的肩膀,或落在身前,或落在身后,垂在背上,隨著風,輕輕的搖擺著。額前的長發已經蓋過了眼睛,隨手撥到了旁邊,我就這么一個人坐著,再也無法入睡了。
依莉娜緩緩的落下,東方的天際,已隱隱的泛紅,仿佛通知眾生,羅密得要出來迎接他的愛人了。
打坐了半個晚上,體內那被我稱為真氣的東西,正不斷的繞著軌跡在體內不斷的旋轉著。也因此,自半夜醒來后就沒睡過的我,精神卻出奇的好,一點都沒有因為睡眠不足而感到疲倦。
望了望營地中的人們,各個都仍抱著毛毯蜷縮著,他們的劍散亂著放在自己的身邊。歐文抱著劍就靠在離馬車不遠的一棵樹上。而達克則仍然躺在昨晚討論時的篝火旁,而他那與是一般劍士所用長劍的1.5倍以上的雙手巨劍此刻正躺在他的身旁。帝特與凱因茲在靠著馬車的地方扎了個小帳篷。此刻,相必也都還睡著吧。
同樣醒著的,大概只有不算很遠的那兩個正在放哨的傭兵了吧。不過看他們不斷的打著呵欠,估計清醒著的便只有我一個了吧。
暗自一笑,如果這時有人來偷襲,估計我們要全部完蛋。剛這么想到,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一股殺氣在一瞬間出現,然后轉瞬消失。出現和消失是如此之快,以至于我甚至會懷疑自己太多心了。
但很快,我知道我沒有猜錯,因為,我看到歐文的眼睛仿佛仍然閉著,他的身子也仍然躺著,但他的劍卻已經不再靠在他的身上了。而達克的手已經按在了他身旁的劍上,而他的身子已經換了個姿勢,仔細一看,會發現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可以隨時躍起。而馬車旁的小帳篷中,借著微光,隱約可見人影正在微微動著,只是仍然沒有走出帳篷。
我沒有去握住劍柄,我不需要。記得曾經跟歐文兩人討論過,什么劍出鞘最快。那時歐文答我:這要視個人功力而定。而達克則回答我:我的雙手巨劍最快因為我的劍沒有鞘。當時我并沒有反駁,但是我知道,我的弒神是最快的。或者應該這么說,這世上,每一把與弒神同級的神兵握在與自己心靈相通的主人手上時,都可以算是最快的。因為,靈。
人,有靈魂;劍,也有劍靈。
一把劍的等級,并不全部都是倚賴它的鋒利或者它所賦予擁有者的特殊能力來評判。對于上級神兵來說,靈,更為重要。失去了靈的劍,不配稱為好劍,遑論神劍。
遠處的兩個哨兵,仍然站著。但我知道,就在短短的一瞬以前,他們已經永遠的失去了他們所熱愛的一切以及他們原本所憧憬的未來的所有。因為,現在他們站得很直,而且也沒有了打呵欠的動作,仿佛一個真正的傭兵一樣。只是他們,已沒有了呼吸。
一片寂靜無聲,仍不知道的傭兵們好夢正熟,一點也不知道即將到來的災難,他們,都還太年輕,又一直待在和平的迪雅。他們,甚至還沒有真正見過撕殺。而我們,來不及通知他們了,因為昨晚一直為了討論去路的事而煩惱著,對這些新丁將哨兵安排得如此之近,一時竟無人注意,而歐文顯然也沒料到追兵會來得如此之快,畢竟,就在一天以前,剛有個擁有匹敵圣劍實力的刺客前來刺殺過。
追殺,竟是如此頻繁緊迫,他們,到底是誰脫險后,一定要狠狠的痛揍這該死的凱因茲一頓。但是,首先,現在該怎么辦
各種念頭紛閃而逝,短短的一瞬間,我轉過這許多的念頭,而此時離那兩個哨兵被殺過去了僅僅三秒。看來對方很小心嘛。我心中不由說道。一瞬間殺了哨兵,不讓其他人發現,再緩緩前進,然后在發動突襲嗎
假裝什么也沒發現的我,將目光輕輕的投向哨兵的方向,同時注意著草叢中的異樣,心中默默的數著,一個,兩個,三個——二十一個。再加上剛剛那個瞬間秒殺兩個哨兵而不泄露任何聲息并且直到現在也不曾讓我發現的人,共二十二個。
我心中不由叫苦,這些人明顯是經過嚴格訓練出來的刺客,這跟之前的毒牙完全不同,他只是一個扮作是刺客的劍客,即使劍法詭異,他也仍然是個劍客,格守劍客的準則。而他們,顯然是刺客,是真正的刺客,他們的動作輕盈而又很自然的融于周圍之中。每一個刺客都是真正善于掩飾自己行藏的藝術家。
他們精于各種武器,劍,槍,刀,弓箭以及諸如此類的各種東西。甚至曾有人夸張的說過:即使是一把普通的椅子,落在刺客的手中同樣都可以成為殺人的利器。但是,他們最常用,也最為致命的武器,卻是匕首。并且,他們的武器上一般都涂著劇毒。
相對于魔法師們來說,他們的力量較為弱小。但是,他們跟魔法師們并不一樣,雖然同樣不喜群居,但他們卻絕對不會反對團體行動。而更不幸的是,他們與魔法師最大的不同,便是他們充滿了各種各樣的yu望,而且他們并不遵守大多數人的規則。他們唯一的準則便是:奪取他人的生命,保證自己的生存。
他們為了利益而出手,卻絕對服從所屬殺手組織的命令,比起各國的皇家騎士團對其國王的忠誠亦不遜色,甚至會更為出色。他們很少背叛。因為,背叛意味著,同時他也背離了黑暗。而黑暗,對于每一個刺客來說,是活著時唯一的歸宿。站在陽光下的殺手,絕大多數甚至幾乎可以說是全部,就像是出鞘的劍而顯得太過于顯眼,也太過于鋒利了。
記憶中,仿佛有人這么說過,如果一個刺客,能將陽光變得就像是他的黑暗一樣,那么他便可以被稱為刺客之王。沒有人會去防備陽光下的刺客,因為,至少到現在為止,能做到這樣的刺客也只在很久很久以前曾出現過一次。而且,同樣的,也沒有人能夠防范得住。請不要問我為什么,這就跟問我雞蛋碰上了石頭為什么會碎一樣的無聊。
怎么辦一瞬間我的心中評估完雙方的實力,這一戰不用打也知道,我方勝算渺茫,即使僥幸勝了,也將是慘勝。但是今天,才剛走完了第一天,剩下的路程又該如何。剩下的殘兵能夠抵擋住接下來不知道還擁有著什么實力的追兵嗎對于連續遭遇兩批實力不俗,甚至說是超群也并不為過的刺客之后的現在,我實在沒有多大的信心可以安然走完全部的路程了。
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們肯定不是現在才趕到的。他們在等,他們一直在等的便是黎明前的這一刻,這一刻正是所有人認為天將亮黑夜將過去的時刻,也是人最容易松懈的時候。
天,已漸漸的換上了羅密得的微光,依莉娜依偎在久違的愛人懷中。
而此時,空氣中那隱匿著的不安夾雜著異樣平靜的詭異也在同一瞬間爆散開來。無比龐大凌厲的殺氣在一眨眼間充斥著整個營地。他們是刺客,目標是馬車。他們的行動在此時是如此的明顯,以至于甚至不需要說明,那些被驚醒的傭兵們已經完全明了了。而接下來他們便同時明白了那些睡在較外面的同胞們,雖然昨天仍在跟自己一起喝酒,而現在他們已經永遠也無法爬起來了。但是,他們沒有時間悲傷。
拾劍,拔劍,出劍。還活著的人幾乎都同時做出了這個動作。他們的眼中寫滿了憤怒和傷痛。他們還太年輕,年輕容易沖動,但,同時,也更容易激起熱情,燃燒他們的血液。而仇恨,是最為容易起反應的催化劑。
但,我沒有資格說別人。因為我的劍是第一個出鞘的。達克便在我的身邊不遠處,雙手握著他那把巨劍,對上了對方離他最近的三個人。歐文并沒有加入戰場,雖然他的劍已經離開了劍鞘,但他并沒有馬上加入戰場。他與從帳篷中奔出的凱因茲一起守著馬車,不讓小公主出來。而帝特已經拔出了他的劍,往我們這邊沖來。
血腥味,在短短的一剎那間布滿了營地。對方的手上清一色是匕首,匕首上是墨藍色的,此時的微光甚至不能幫助大多數人看清楚它的樣子,便已被它奪去了生命。
亞文是這些人中反應最早的也是最快的。此刻,他正喊著命令,指揮著伙伴們邊斗邊退向馬車,要仍活著的三個弓箭手掩護。
拖延時間。是的,陽光下,是刺客們的墓地。雖然并不完全適用于現在的情形,但至少,不至于像現在這般被動。
但是對方顯然并不認為這是件好事,一聲尖哨,攻勢驟然加快。一轉眼,又是兩人倒下。這邊達克剛解決了面前的敵人,見狀,呵斥著揮劍沖了過去,與亞文會合在一起。
而我的劍上已經染滿了五個人的鮮血,此刻弒神正輕輕的微鳴著,卻不知道她是在為戰斗而興奮,還是在為了無意義的撕殺而落淚呢。輕輕撫了撫劍身,仿似安慰她似的輕輕道:他們只是不能再戰斗了,我沒有殺他們。接著,轉頭微掃戰場,有了帝特、達克,亞文那邊立時輕松了許多,但情形亦不容樂觀。必須趕快把為首之人解決掉。剛剛的那聲尖哨傳自何處,我邊往馬車移去,邊尋找著他的蹤跡。那個真正夠級別的刺客,此刻還沒出現過呢。
嗖那仿佛令我熟悉至極的破空聲令我不由大聲喊道:老頭,趴下。歐文更無懷疑,凱因茲同時俯地。馬車外,一支短短的羽箭插在車廂上,那藍色的光芒告訴我們它同樣充滿了劇毒。而同一刻,一個人影從離馬車不到十米的樹上躍了出來,直撲馬車而來。他的手上,正是與刺客們同樣的一把又薄又細的墨藍匕首。一身黑衣的他,便仿佛冥神手下的勾魂死神。而事實上,他也差不多是。
他的出手快,電光火石之間,匕首已經到了車前,歐文和凱因茲此刻正倒在地上,他的速度幾乎趕上了剛射的羽箭。但,他還是被擋住了。一雙燃燒著怒火的眼睛正擋在他的面前,瞪視著他,仿佛有著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如此,在聽到那聲嗖的同時,我一直苦苦壓抑著的東西終于再也克制不住了,一瞬間從我的心底深處狂涌了出來。整個身子仿佛一下子全部失去了我的控制一般。他就像是脫困的猛獸般嘶吼著,嚎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