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途窮
他不說,秦一隅差點兒忘記這事兒。他立馬掛上笑臉,晃著一頭不長不短的卷毛,樂呵呵道:“嗐,我這人就愛當(dāng)無業(yè)游民,多自由啊?!?br/>
不過坦白講,錢確實也是個問題。
尤其是現(xiàn)在。
和王亮分別后,秦一隅翻出記事本里夾著的那張舊到泛黃的紙條,對著輸入了銀行卡號,將剛收到的吉他錢全數(shù)轉(zhuǎn)了過去。
完事,他給當(dāng)時在村里認識的布朗族女老師玉尼打了個電話,對方聽聞,始終推脫,說自己會再想辦法。
“還想什么啊,趕緊帶著孩子去看病吧,之后的事之后再說?!?br/>
“可是……”那邊的聲音竟然帶了些哭腔,這下秦一隅倒是真有些無措了,他可不會安慰人。
“別可是了啊?!鼻匾挥绨櫫嗣迹杩谡f信號不好,想掛電話。
對面的哭腔忍住了,又問:“他讓我問你,你還回來看他們嗎?”
聽到這句,秦一隅眼前浮現(xiàn)出一張張純樸、天真的臉。在他覺得人生糟糕到誰也不想見,只想往山里躲的時候,的確是這幫小孩兒拯救了他。
他熟知他們每一個人的家人,甚至是他們家里養(yǎng)過的小雞、水鴨和小牛犢,每一個秦一隅都悄悄地起了名兒。盡管貧窮,但每一戶人家都把他當(dāng)做孩子、朋友,甚至親人,用最熱情最善良的方式包容他、照顧他。
那段回憶是浸泡在陽光與花香里的,是一張柔軟的床,托住了墜落的他。
“當(dāng)然了?!?br/>
他踢開路邊的一枚石子,呼出一口氣,笑著說:“明年的桑康節(jié),我肯定回去。讓他們等著我,都健健康康地,等我回去過節(jié),一個也不許少。”
明明完成了心頭一件大事,可他不覺得輕松,或許因為這只是個開始?孩子還那么小,這種病治起來好像也沒個盡頭。
那他自己呢?沒錢,沒未來,沒有了按弦的手,欠一身債,甚至還沒了唯一還算喜歡的工作。
他還有什么?
太糟了,一個這么糟糕的人,南乙究竟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