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啟人生
和這個城市的許多人一樣,嚴霽生活在死循環里。
二十五年的人生被父母推著走,漫長得讓人覺得喘不過氣,又短暫到剛剛好壓縮在一張“優質”簡歷上——好性格、好成績、好大學,好工作。
不過再好的簡歷,也有一定概率變成一張病歷。
剛開始出現焦慮癥狀,嚴霽認為是加班太過的原因,但這改變不了,他只能求醫,可惜效果不佳。在醫院走廊等待被叫號時,他沒帶工作電腦,難得閑下來刷了社交軟件。
很偶然地,嚴霽刷到了一位架子鼓博主,巧合的是,他打的曲子正是嚴霽中學時最愛的冷門歌曲,一首金屬搖滾樂。
他看完了那個視頻,又一連看了許多,差一點錯過叫號。
這該怪罪于誤人的短視頻機制,他想。
坐在醫生眼前,聽他提問的時候,嚴霽也在走神。
“你現在腦子里是什么畫面?可以描述一下嗎?”
是一雙恣意打鼓的手,是手背上的太陽刺青。
他好像被敲醒了。
從渾渾噩噩的成年夢境中醒來,回到中學的自己,那時候的他第一次試著反抗,悄悄學著在父母眼中不入流的電子琴,將音樂播放器里的古典鋼琴曲都換成搖滾樂,戴著耳機,日復一日沉默地浸泡在無聲的叛逆中,直到被父母發現。
“我在和人合奏。”嚴霽終于開口。
醫生并不理解,溫聲詢問:“什么?”
他看向醫生,說:“有一個鼓手,他把十六歲的我找回來了。”
從那天起,25歲的他重新撿起年少時被強行扔掉的鍵盤,重新聽回真正愛聽的歌,也成為那個不露面鼓手的忠實粉絲。他的演奏節奏、風格和律動,嚴霽幾乎了然于胸,加班回家的深夜,他仍舊會不知疲倦地聽他的鼓,跟著編曲、演奏。
有了音樂,短暫的一天不再只是獻祭給初篩材料、財務盡調和開不完的會。即便是死氣沉沉的加班時間,也終于有了些許期待。
這種跨越空間的“合奏”,嚴霽持續了一年之久。期間,他不止一次對這個未曾謀面的樂手感到好奇。他長什么樣?技術這么好,是不是也已經工作了?是什么樣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