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永生迷局1
槐木棺材中滲出的血水,在雪地里蜿蜒如蛇。張文清跪在亂葬崗的刺骨寒風中,將三根浸滿黑狗血的棺材釘,狠狠砸進棺蓋。遠處,細碎的鈴鐺聲悠悠傳來,二十七具腐尸在清冷月光下,整齊劃一地緩緩抬起手臂。
“張家小子,你借陰兵復仇,就不怕遭天譴嗎?”黃三姑的聲音尖銳刺耳,像鐵勺刮擦陶罐。她身后,十二盞綠燈籠隨風飄忽,每盞燈芯里,都蜷縮著半透明的嬰靈,發出隱隱的啜泣。
張文清抬手抹了把臉上的冰碴,指間銅鈴發出裂帛般的顫音。剎那間,腐尸們齊刷刷轉頭,空洞的眼眶里,密密麻麻的尸蟲洶涌爬出。“三姑可知,我娘上吊那晚,村口井里浮著七個這樣的燈盞?”他話音剛落,最前排的腐尸轟然炸開,漫天蛆蟲如黑霧般,惡狠狠地撲向綠燈籠。
黃三姑的狐毛大氅無風自動,袖中瞬間竄出三條赤鏈蛇,蛇信子吞吐,所到之處,蛆蟲紛紛爆出青煙。可腐尸這時迅速圍成八卦陣型,用腐爛的指骨死死勾住蛇身,硬生生將毒蛇扯成數段。腥臭的血雨傾盆而下,張文清恍惚間看見,母親懸在房梁上的繡花鞋正滴下血珠,那鞋面上的圖案,竟與腐尸衣襟上的紋樣分毫不差。
“雕蟲小技!”黃三姑猛地咬破舌尖,噴出一口血霧,十二盞燈籠瞬間炸裂。嬰靈尖嘯著凝聚成三丈高的黑影,腐尸們猛地僵在原地,脖頸齊齊轉向東南方——那里,一團磷火閃爍不定,張寡婦扭曲的臉在其中若隱若現。
張文清瞳孔驟縮,銅鈴鐺在掌心燙得發紅。他想起老乞丐傳授秘術時的叮囑:“傀門借的是枉死之人的怨氣,每用一次,你身上就多一道尸斑。”此刻,他掀開衣襟,心口處青紫的印記正像藤蔓般,緩緩爬出細小根須。
腐尸群驟然發出骨骼錯位的脆響,竟手拉手跳起詭異的儺舞。黃三姑腰間的薩滿鼓自動飛起,鼓面上的人皮,漸漸浮現出村長驚恐的面容。隨著最后一個腐尸轟然倒地,張文清敏銳地嗅到熟悉的艾草味——和母親上吊時房梁上掛的驅邪香囊如出一轍。
“原來是你!”黃三姑的尖叫混著鼓聲炸響。張文清這才看清,每具腐尸的后頸都插著半截桃木釘,釘頭刻著母親陪嫁銀鐲上的并蒂蓮。月光陡然變成血紅色,他懷里的銅鈴鐺自動飛向半空,鈴舌竟是半截發黑的手指,散發著詭異的氣息。
黃三姑的狐毛大氅陡然鼓起十二個肉瘤,每個肉瘤里都傳出嬰兒凄厲的啼哭。張文清懷中銅鈴鐺瘋狂震顫,那截發黑的指骨突然伸長,直直插進他左手掌心。
“叮——”
鈴舌穿透掌心的瞬間,二十七具腐尸同時仰頭嘶吼。它們腐爛的喉管里,涌出墨綠色濃煙,在血月下迅速凝成張寡婦扭曲的臉。張文清只覺有冰涼的蛇信子舔舐骨髓,低頭一看,自己影子里竟纏著三條赤鏈蛇的虛影,絲絲寒意從腳底升起。
“你娘上吊用的麻繩,浸過苗疆金蠶蠱的毒液。”黃三姑指甲暴漲三寸,挑開腐尸衣襟,露出胸口的蓮花烙印,“二十年前張秋月抱著襁褓進村時,老身就看出她帶著巫蠱派圣女的刺青。”
腐尸群突然齊刷刷跪地,腐爛的手指狠狠摳進凍土。張文清聽見地底傳來指甲撓棺材板的聲音,混著母親哼唱的搖籃曲,那熟悉的旋律此刻卻充滿詭異。他右眼突然劇痛,烏鴉的視野里浮現出驚人畫面——村長家地窖深處,七盞人皮燈籠圍著的陶甕中,泡著具胸口插銀簪的女尸,面容蒼白,毫無生氣。
“不可能!”張文清踉蹌后退,那女尸耳垂的翡翠墜子,分明是母親臨終前交給他的遺物。銅鈴鐺突然發出鬼哭般的尖嘯,二十七具腐尸齊聲念誦起傀門往生咒,聲音低沉而詭異,在夜空中回蕩。
黃三姑的薩滿鼓砰然炸裂,鼓面人皮飄到張文清面前。借著月光細看,人皮背面用尸油畫著幅地圖——標注的方位正是當年母親帶他躲避仇家的山洞。地圖右下角蓋著方朱砂印,印文是“盜門魁首張秋月”,字跡鮮紅,透著神秘的氣息。
腐尸們的誦經聲越來越急,張文清右眼流下黑血。視線模糊間,他看見母親懸在房梁上的尸體突然轉頭,脖頸勒痕里鉆出金燦燦的蠶蟲。那只金蠶振翅飛到他耳邊,竟發出張寡婦的嗓音:“傻小子,你真當秋月姐是尋常村婦?”聲音尖銳,仿佛來自地獄深處。
地底突然伸出無數白骨手掌,抓住腐尸腳踝往凍土里拖。張文清懷里的銅鈴鐺自動飛向東南方,鈴舌指骨直指村長家祠堂。他撕開衣襟,心口的青紫尸斑已蔓延成蓮花形狀,與腐尸胸前的烙印一模一樣,散發著詭異的幽光。
黃三姑突然發出夜梟般的笑聲,狐毛大氅里竄出十二只白毛黃鼠狼。這些小畜牲叼著腐尸的手指骨,在雪地上拼出“七月十五,百鬼抬棺”八個血字。當最后一塊指骨歸位,所有字跡突然燃燒起來,火苗竟是幽藍色,照亮了整個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