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遺愿
在城市的邊緣,有一座略顯陳舊的居民樓,阿偉一家就住在這狹小昏暗的房子里,生活的壓力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阿偉每日為了微薄的薪水在工廠里機械地勞作,妻子則守著家里那點瑣碎事務,日子過得緊巴巴的,看不到一絲希望的曙光。
直到有一天,一個消息如同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打破了他們生活的沉悶——阿偉的二叔家要拆遷了。二叔是個殘疾人,雙腿行動不便,只能依靠拐杖艱難地挪動。他一生孤苦伶仃,沒結過婚,無兒無女,阿偉是他唯一的親人。
得知這個消息后,阿偉心里的小算盤瞬間打得噼里啪啦響。他仿佛看到了幾套寬敞明亮的房子在向他招手,從此就能告別這破舊的小屋,過上富足的生活。于是,阿偉在二叔面前開始了他“貼心好侄子”的精彩表演。
每天清晨,阿偉都會早早起床,簡單洗漱后便一頭扎進廚房。他手腳麻利地煮上一鍋粥,再煎上兩個雞蛋,盛在盤子里,還細心地擺上一雙筷子。端著熱氣騰騰的早餐,阿偉滿臉堆笑地來到二叔家,推開門,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說道:“二叔,您看,給您送早餐來了,趁熱吃。”二叔坐在輪椅上,看著眼前的早餐,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感動,連連點頭:“阿偉啊,真是辛苦你了。”阿偉連忙擺手:“不辛苦不辛苦,您是我親二叔,照顧您是應該的。”
中午,阿偉又會準時出現,帶來一份簡單的午餐,可能是一碟青菜和一碗米飯,他一邊把飯菜放在桌上,一邊笑著說:“二叔,今天這青菜可新鮮了,您多吃點。”晚上也不例外,日復一日,阿偉都按時給二叔送著家常便飯,嘴里還時不時念叨著關心的話,二叔心里暖乎乎的,覺得侄子是真心待他,在這世上還有個依靠,滿心都是感動。
就這樣,幾年時間匆匆而過。二叔滿心信任阿偉,在拆遷分得三套房子后,毫不猶豫地給阿偉辦了房產贈予手續。可誰能想到,這手續剛一辦完,阿偉一家的態度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阿偉的媳婦率先露出了真面目,以往見到二叔還會假模假樣地打個招呼,現在卻整天對著二叔陰陽怪氣。有一次,二叔因為行動不便,不小心碰倒了桌子上的一個杯子,杯子摔在地上碎了。阿偉媳婦聽到聲響趕來,立刻拉長了臉,雙手叉腰,大聲說道:“我說二叔,您就不能小心點嗎?這杯子雖說不值多少錢,但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啊,您整天這樣,我們還怎么過日子?”二叔坐在輪椅上,滿臉愧疚,像個犯錯的孩子,低著頭,小聲說道:“我,我不是故意的。”阿偉媳婦卻不依不饒,還在一旁不停地抱怨。
從那以后,給二叔的飯菜也變得越來越敷衍。一開始,阿偉還會偶爾炒個新鮮的菜,后來干脆就把家里吃剩下的剩飯剩菜端給二叔。飯菜端到二叔面前時,早已沒了熱氣,就像他們對二叔的心一樣,徹底涼透了。有一回,二叔看著面前那盤發黃的青菜和硬邦邦的米飯,忍不住說道:“阿偉啊,這飯有點……”話還沒說完,阿偉就不耐煩地打斷道:“二叔,能有口吃的就不錯了,您還挑啥,我們自己都舍不得吃呢。”二叔聽了,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說出來,只能默默地咽下那口委屈。
不久后,二叔身體本就孱弱,一場二陽來襲,他更是病得臥床不起。躺在病床上的二叔,臉色蒼白,嘴唇干裂,有氣無力地喊著阿偉的名字,希望他能送自己去醫院。可阿偉卻像是沒聽見一樣,依舊和妻子坐在客廳里看電視,對二叔的呼喊充耳不聞。妻子還在一旁嘟囔著:“去醫院又得花錢,他這病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呢,咱們可不能管。”阿偉聽了,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在那漫長又煎熬的日子里,二叔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滿心的絕望和悲涼。他望著窗外的天空,眼神空洞,心里想著自己這一輩子孤苦伶仃,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場。最終,在這場流感的肆虐下,二叔咽下了最后一口氣,帶著無盡的遺憾離開了人世。
阿偉隨便給二叔辦了個簡單的葬禮,走走過場,心里還惦記著那幾套房子帶來的好日子。可他萬萬沒想到,這只是噩夢的開始。
回魂夜過后,阿偉家就被詭異的氛圍籠罩。夜里,阿偉總能聽到一陣奇怪的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篤,篤,篤”,聲音由遠及近,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每到這時,阿偉就會猛地從床上坐起,心臟狂跳,額頭布滿冷汗,眼睛死死地盯著黑暗處,可除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什么也看不到。
有一次,阿偉的媳婦在廚房做飯,一扭頭,竟看見二叔那熟悉的身影站在角落里,眼神哀怨地看著她。她嚇得尖叫出聲,手中的鍋鏟掉落在地,可當阿偉聞聲趕來,角落里卻空無一人,只有媳婦驚恐的哭喊聲在空蕩蕩的屋子里回蕩。
還有一回,阿偉的兒子在房間寫作業,突然,書桌上的臺燈開始瘋狂閃爍,緊接著,所有的書本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掀翻在地。孩子嚇得大哭,阿偉和媳婦沖進房間,卻被眼前混亂的場景嚇得呆立當場,一種深深的恐懼從心底蔓延開來。
阿偉一家被這些怪事折磨得精神幾近崩潰,阿偉整天魂不守舍,工作頻頻出錯;他媳婦也變得神經兮兮,不敢一個人待在家里;孩子更是嚇得晚上不敢睡覺,成績一落千丈。
無奈之下,阿偉通過丈母娘的關系,找到了一位據說道法高深的道士。道士來到阿偉家,一進門就皺起了眉頭,他感受到了屋內彌漫的濃重怨氣。隨后,道士擺起法壇,點上香燭,口中念念有詞,開始為二叔做法事超度。
在法事進行的過程中,阿偉仿佛看到二叔的身影若隱若現,他的表情不再是充滿怨恨,而是帶著一絲釋然。法事結束后,道士告訴阿偉,二叔的怨念太重,若不及時化解,后果不堪設想。阿偉滿心懊悔,跪在地上,淚流滿面,向二叔的在天之靈懺悔。
從那以后,阿偉家的怪事漸漸平息。阿偉也終于明白,有些東西比金錢更重要,比如親情和良心。他時常會想起二叔曾經的好,內心充滿了愧疚,這份愧疚將伴隨他一生,時刻提醒著他,做人不能忘本,不能被貪婪蒙蔽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