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嬰怨
安心這輩子都無法從那個恐怖的夜晚中掙脫出來。那時她才16歲,剛初中畢業,便和同學一起在市里找了份賓館保潔的工作。本以為能就此開啟新生活,卻沒想到,命運的黑手在一個尋常的夜晚悄然伸向了她。
那夜,她如往常一樣在狹小的員工宿舍里沉沉睡去,突然,脖子上一陣刺骨的冰冷,瞬間將她從睡夢中狠狠拽了出來。她驚恐地瞪大雙眼,借著窗外微弱的月光,看到一個醉醺醺的男人正站在床邊,他手中那把明晃晃的刀,在黑暗中閃爍著令人膽寒的光。男人湊近她,嘴里噴出濃烈的酒氣,壓低聲音惡狠狠地說道:“起床,穿衣服,跟我走,不然殺了你,再去你家殺了你弟弟和你的家人。”安心的心猛地一沉,她是養女,家里雖貧寒,但弟弟和家人是她最珍視的存在。恐懼如潮水般將她淹沒,可一想到家人,她只能咬著牙,渾身顫抖著乖乖聽話。
長途汽車站里,男人緊緊攥著安心的胳膊,像是生怕她逃跑。安心坐在長椅上,身旁的男人散發著令人作嘔的酒氣和汗臭味,她的心卻早已飄回了遠方的家,滿心都是對家人的擔憂和對未知前路的恐懼。漫長的等待后,他們坐上了最早的一班車,一路顛簸,來到了男人那位于荒郊野外的家。
當看到那個所謂的“家”時,安心的心徹底跌入了谷底。那是一個破舊不堪的窯洞,四周是干裂的黃土,洞口歪歪斜斜地掛著幾塊破布。走進窯洞,里面彌漫著一股刺鼻的霉味,除了一張土炕和鋪在上面的破席子,再無他物。窯洞的墻壁上有幾個黑乎乎的洞,像是野獸的眼睛,空洞而又陰森。沒有食物,沒有水,更沒有一絲溫暖和生機,有的只是無盡的絕望和死寂。
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安心開始了噩夢般的生活。男人偶爾會回來,每次都只是扔下一點食物便又匆匆離開。安心每天都在饑餓和恐懼中度過,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9個月的時間,如9年般漫長,終于,在一個狂風呼嘯的夜晚,安心的肚子傳來了劇痛,她知道,孩子要出生了。
生產的過程艱難無比,安心感覺自己仿佛置身于地獄的烈焰之中,每一次疼痛都像是在撕裂她的身體。她的呼喊被呼嘯的風聲淹沒,沒有任何人能聽到她的求救。經過三天兩夜的掙扎,她終于生下了一個男嬰。可孩子剛一落地,就被冰冷的空氣凍得瑟瑟發抖。安心虛弱得幾乎睜不開眼,但看著孩子那青紫的小臉,她強撐著爬起來,用一塊破舊的布將孩子包裹起來
看著孩子長長的臍帶,她慌亂又無助,四周找不到任何可以求助的人,只能顫抖著拿起一把生銹的剪刀,“咔嚓”一聲剪斷了臍帶。那一刻,鮮血濺了出來,她的手也在不停地顫抖,似乎也剪斷了她最后一絲希望。
生完孩子之后,詭異的事情便接踵而至。孩子出生后的第三天夜里,安心在睡夢中被一陣濃煙嗆醒,她驚恐地發現,掛在炕頭的布不知何時竟燃燒了起來,火焰舔舐著周圍的空氣,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她慌亂地撲打著火焰,好不容易才將火撲滅。可還沒等她緩過神來,饑餓的感覺又如潮水般襲來,她已經一天一夜沒有進食了,身體虛弱得隨時可能倒下。而旁邊的孩子,也因為饑餓,正哇哇大哭。
孩子出生的第十六天,男人終于回來了。他走進窯洞,看了一眼炕角的孩子,眼神中沒有一絲喜悅,隨后便又匆匆離開了。安心望著男人離去的背影,心中滿是絕望。可更讓她崩潰的是,當晚,孩子就死了。
安心抱著孩子小小的尸體,淚水止不住地流,她的哭聲在空蕩蕩的窯洞中回蕩,顯得那么無助和凄涼。從那以后,窯洞每晚都傳出奇怪的聲響,像是孩子的哭聲,又像是有人在低語。安心常常在睡夢中被一陣寒意驚醒,恍惚間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在窯洞角落哭泣。門口的流浪狗大白,原本是安心在這冰冷世界里唯一的溫暖,可現在,它也再也不敢靠近窯洞,每次路過都夾著尾巴,發出恐懼的嗚咽。
那天,狂風呼嘯,卷起地上的塵土肆意飛舞。安心像往常一樣,在窯洞門口機械地做著瑣事,眼神空洞而又迷茫。這時,一位身形佝僂的老人路過,他步伐蹣跚,手中拄著一根破舊的拐杖,每走一步都顯得極為吃力。當老人的目光觸及到這個窯洞時,原本渾濁的雙眼瞬間瞪大,神色變得異常凝重,腳步也停了下來。
老人緩緩走到安心面前,嘴唇顫抖著,聲音沙啞地說道:“姑娘啊,你可知道,這窯洞邪乎得很吶!多年前,有個可憐的孕婦在這里難產,整整三天三夜,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最后大人和孩子都沒能保住性命。那場面,慘不忍睹啊!從那以后,這窯洞就時常傳出奇怪的聲響,像是女人的哭聲,又像是孩子的啼叫,村里人都說是她們的怨念太深,一直被困在這里。”
安心聽著老人的話,臉色變得煞白,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她回想起自己在這里經歷的種種恐怖事件,孩子的離奇死亡,夜晚那些詭異的聲音,還有夢中那充滿怨恨的低語,難道真的是那股怨念在作祟?想到這里,安心的淚水奪眶而出,她的內心被恐懼和絕望填滿。
夜幕降臨,黑暗如潮水般涌來,將整個窯洞籠罩。安心蜷縮在窯洞的角落里,四周的黑暗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她。她緊緊地抱住自己的膝蓋,身體止不住地顫抖,淚水不停地流淌。恐懼如影隨形,讓她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突然,一陣寒意襲來,安心感覺有一雙冰冷的小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那觸感仿佛是寒冬臘月里的冰霜,讓她的皮膚瞬間起滿了雞皮疙瘩。緊接著,一個稚嫩卻充滿怨恨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媽媽,你為什么不要我……”那聲音回蕩在窯洞之中,久久不散。
安心驚恐地瞪大雙眼,拼命地搖頭,想要否認這一切。她張開嘴想要呼喊,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發不出一絲聲音。就在她感覺自己快要被恐懼吞噬的時候,突然,一陣劇烈的搖晃將她從這可怕的夢境中拉了出來。
安心猛地睜開眼睛,發現是地震了,自己正躺在土炕上,汗水濕透了她的衣衫。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趕緊跑出窯洞,才意識到,剛才那可怕的一幕只是一場夢。可是,夢中的場景卻如此真實,那些恐懼和絕望仿佛還縈繞在她的心頭。
安心害怕極了,她再也無法忍受這個充滿恐怖回憶的地方。她迅速起身,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哪怕只有幾件破舊的衣物,她也顧不上許多。她只想盡快離開這個可怕的窯洞,離開這個被怨念籠罩的地方,去尋找一個安全的、沒有恐懼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