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誰不會啊!
等著身上的衣裙都干了,蘇珮萱掐著時間,和石榴坐燕王的馬車回到蘇府。
馬車剛停穩,就聽見外面一陣馬蹄聲,蘇珮萱揭開簾子掃了眼,被堵住的正是蘇繼儒。
她那父親頂著清流的大帽子,對外口口聲聲都是文人風骨,實則骨縫里都塞滿對權貴的巴結諂媚,為人怯懦無恥,最是自私。
蘇繼儒急慌慌地從馬車中下來。走到馬車前,弓腰、拱手過頭行了個大禮:“不知燕王大駕,下官有失遠迎,還望殿下不要怪罪。”
“蘇大人不必這般客氣!”趕車的小廝抿嘴偷笑,往車里一指道:“我家王爺這會兒正在東邊新昌館打馬球,車里只有你家二姑娘。”
話音落,蘇珮萱拉著石榴從里面出來,居高臨下地微微屈身向蘇繼儒回了個禮:“父親。”
父親向女兒行大禮,再加上高低落差,向來滿嘴禮儀規矩的蘇繼儒臉皮瞬間燒起來,他尷尬地立在原地,看著蘇珮萱都進了蘇府大門才緩過神兒,腳步匆匆地跟上去。
“阿萱,”蘇繼儒大步連小跑的追上蘇繼儒,拉著臉把人叫住,在家里擺起大家長的規矩:“你怎么能隨便坐外男的馬車!他便就是王爺、皇子也不行!”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蘇繼儒大聲嚷嚷,像是這兩嗓子能把剛才丟的面子全都找補回來。
“父親,”蘇珮萱垂下眼睛,聲音委屈帶了些哭腔:“女兒知錯,但父親不該怪燕王,今日若不是他仗義出手相助,只怕父親就見不到女兒了。”
見到蘇珮萱落淚,蘇繼儒也是一愣。
自孫姨娘病死,六七年里他是頭一回見性子要強的二丫頭哭哭啼啼,倒說不上多心疼,主要是好奇。
“怎么了?”蘇繼儒問石榴。
“父親莫問了,阿萱知錯。若明日燕王問起,父親只說阿萱安好就是。”蘇珮萱扯了把要開口的石榴,行禮后拉著人匆匆離開。
走出一段距離,蘇珮萱指尖抹掉眼角的淚痕,臉上全無悲色,甚至帶著些輕松愉悅。
石榴看著她,好奇地問:“姑娘這是做什么?”
“等會兒你去跟父親說我身子不適,今天晚飯不吃了,明日花朝節也不去了。”蘇珮萱不解釋,推門進入臥房。
“為什么呀?姑娘昨日才說……”石榴話說一半被蘇珮萱打斷。
“別問為什么,”蘇珮萱笑:“讓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就是了。我還能害你不成?”
“嗯,”石榴深吸口氣,她看著蘇珮萱只覺得眼前人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那感覺還是聰明倔強的二姑娘,但卻又和昨日的二姑娘說話做事都不同了。
石榴出門不到一刻鐘就回來,同她一道兒的還有蘇家主君蘇繼儒,管家的秦小娘和她的女兒蘇珮蕓。
“二姑娘,你這是鬧什么呢?”秦小娘人還沒進屋,聲音先到了。
細長的調子清亮干脆,不愧是唱昆曲兒出身的。
“石榴,你怎么伺候的?就容著別人欺負咱們姑娘?”秦小娘聲音大,故作關心,實則恨不得嚷嚷到全府上人都知道蘇珮萱在外面被人欺負了。
如此再添油加醋點桃色,腌臜臟水潑來,幾句話就要毀了她清白。
蘇珮萱早知曉秦小娘的做派,自然是知道她想要干什么,所以才在蘇繼儒面前故意不說,要引她這會兒來自投羅網。
“父親,女兒實在頭疼得很,才讓石榴去傳話,絕非不敬。”蘇珮萱說話聲音發虛,病懨懨地起身,向蘇繼儒行禮。
石榴快步上前扶著蘇珮萱坐下。
“到底怎么回事?”蘇繼儒臉色不悅。
“回父親的話,阿萱今日出門取定制的發簪淋了大雨,又險些被發狂的馬匹撞到,”蘇珮萱說:“這一驚一冷的,身子便有些吃不住。”
“淋雨?”蘇繼儒想到下午的暴雨,眉頭緊皺:“下雨天亂跑什么?弄得一身是水,狼狽不堪豈不是丟我蘇家的人?”
“女兒出門時天氣晴好,猜不到短短半刻鐘后會下暴雨。”蘇珮萱說:“父親教誨,阿萱日日牢記,片刻不敢忘。若非實在不得已,我也不愿意為個發簪拋頭露面,實在是明日花朝節,沒有像樣的發飾只怕到時丟了蘇家的顏面,我這才不得不出門。”
事關蘇家的顏面,秦小娘的苛刻這次無疑是戳到了蘇繼儒的痔瘡上。
蘇繼儒狠瞪秦小娘一眼,她理虧地低下頭,扶了扶發髻。
“原本出門是想坐馬車的……”告狀的話她不宜說,蘇珮萱佯裝咳嗽,輕戳下石榴胳膊,目光往秦小娘身上掃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