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險修禁術?
其實想這些又有什么用,那老頭兒如今都不曉得他在哪里,想來也不曉得慕鼓在什么地方,亦不可能趕來拯救他們,他自己是想不出哪怕一丁點的辦法,這個地方詭異,附近這一帶他看不出絲毫不妥,他自然也不覺得慕鼓能看出什么特別,但是此刻,他只能寄希望于慕鼓,指望慕鼓突然神功大成,就帶著他離開這個討厭的地方了。
于天馬默然之際,這片天地間卻絲絲縷縷的隱現了一些氣息,這些氣息呈現極淡的粉色,但不知為何,天馬竟未曾未曾察覺,而這些氣息似乎有靈,從四面八方涌來,緩緩圍繞在慕鼓身邊,更有甚者,竟仿佛無孔不入一般,通過慕鼓的七竅,鉆到慕鼓的身體里,而這一切,天馬毫不知情。
日頭漸漸西下,殘陽如血,映的天地間一片赤紅,天馬感嘆,如此美景,在外面倒實在是難得一見。
這一切慕鼓不知,如果慕鼓知曉了,定然會看出一些不同,單單是這殘陽美景,就不似平日,平日里的殘陽美則美矣,斷不至于這般迷人,論心智,天馬雖年長慕鼓許多年,但是天馬終是童心不改,而慕鼓雖再世為人,但無數年的本能依然存在,在這一點上,慕鼓定不會輸于天馬,而天馬有遠空道人護著,也沒有機會見識這世間的爾虞我詐陰謀詭計,但慕鼓不一樣,不論仙者亦或是凡人,慕鼓的經歷自然要比天馬豐富太多,雖然慕鼓渾然不自知,但這些都是慕鼓修行的一部分,終是會沉淀下來,變成本能,不會輕易失去。
天馬的雙目漸露迷茫,一會兒喜極而泣,一會兒悲從中來,天曉得他此刻陷入了怎樣的境地,那還有精力照顧慕鼓的安全。不過天馬倒也不俗,也不曉得過了多久,天馬竟是自己從這種迷幻之境里走了出來。出來后,天馬首先便看向了慕鼓,見慕鼓安然無恙后,心里松了一口氣,雖然慕鼓的樣子看上去極其糟糕,但好歹,他還活著。
天馬知道自己剛才陷入了迷鏡,自也不曉得這段時間發生了些什么,心里感嘆幸虧自己及時醒悟過來,方才沒有釀成大禍,倒也沒想到慕鼓為何會變成那般模樣。此刻慕鼓眼窩深陷,形容枯槁,十分狼狽,仿佛惡鬼轉世,天馬看了又看,實在沒看出什么不妥,心想這大概便是慕鼓此生得來的修行之法,只是這修行之法兇險,似要吸盡慕鼓的所有血肉精華般,天馬想,慕鼓為了那個病秧子,倒是拼命了,等慕鼓醒了,他有必要提醒慕鼓一番,不能讓如此重情義之人毀在這種極不人道的功法之下。
天馬一邊觀察著慕鼓,一邊思量著剛才為何會陷入幻境之中,思來想去也沒有一點點頭緒,卻也知道是自己所呆的地方邪門,再看向周圍的環境,只見草原皚皚如海,河流如鏡如帶,乍一看,是一番美景沒錯,不過這美景死寂,看久了便覺得太過單一,難免審美疲勞,抬頭看明月高懸,天馬只覺得那明月也是毫無生氣,毫無韻味可言,本來十分普通尋常的景象,因其毫無變化,看得久了,天馬覺得這更像一種異象,心里隱隱便產生了一些懷疑,但終究是懷疑不出什么有用的東西來,心想,大概看上去愈是簡單的東西,便愈是不簡單——悟到這句話,天馬頓時豪氣干云,覺得自己當真了不起,竟于草莽間悟得如此真理。
百無聊賴間,天馬覺得慕鼓的神色似發生了某種變化,仔細一瞧,卻又什么變化都沒有,慕鼓面色蒼白如紙——這并不能說明什么,在天馬還沒有來到這里之前,慕鼓的體力似乎就已經透支,他的面色本就蒼白,此刻看上去似乎加重了幾分,但這明顯是慕鼓練功所致,不用想也知道,慕鼓此刻定然是想用最短的時間,來獲得最大的力量,好去支援他的那位自不量力的朋友,而類似這般的修煉之法,往往有極大的弊端,比如消耗精血損耗壽元之類,而慕鼓此刻的模樣,明顯比之初見時,更為消瘦,想來,如果不是極為熟悉之人,此刻見之,也不見得一眼就可以將其認出。
天馬覺得慕鼓為此付出的代價有些大了,但是也只能這樣了,至于像慕鼓這樣的禁術,他是從未接觸過的,他的修行之法是遠空道人親授的,對于修行,遠空道人往往極為嚴厲,哪里容他修行禁術。在他的概念里,禁術為天地所不容,而慕鼓此刻,似乎正在修行某種自己從來不知道,且極為厲害的功法,那不是禁術是什么?
若是以往,自己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而此刻,他卻有些敬佩,事實上,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勇氣,修行如此殘忍功法,并為之付出實踐和生命,而慕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那個病秧子倒是個有福之人。
天馬已將慕鼓的修行之法歸于禁術,自然難以想到其他。此刻他著緊的盯著慕鼓,生怕慕鼓出什么事情。不多時,慕鼓的眉頭又皺了皺,眼睛似乎想要睜開,但百般掙扎之下,也未能成功,天馬立刻便緊張起來,他自然看出了慕鼓的掙扎,但是對于修行禁術而言,又有哪個不艱難?其中絕大多數在修行過程當中,皆因忍受不了那種削肉剔骨抽魂煉魄之痛,想要中途放棄,但是修煉正宗功法稍有不當,亦有走火入魔的可能,更何況禁術霸道,豈是說停就能停的?禁術若想修成,自是那些心智堅定狠辣之輩居多,而慕鼓,此刻正在不斷的掙扎,想來是不曾料到禁術是這般兇險難纏,修煉過程竟是如此朝不保夕生死難料,也難怪,慕鼓只是一介凡人,而且年紀尚幼,不知禁術難修,想要放手一搏,也是可以理解的,總歸他對那病秧子的一番情義,那病秧子也是無福消受了。
只是這禁術,修煉之人愈是一往無前,成功的可能便愈大,而慕鼓此刻卻打起了退堂鼓,在天馬看來,慕鼓這一劫怕是兇多吉少了。他也不敢貿然上前幫忙阻止,可看慕鼓那痛苦掙扎的模樣,他只好向遠空道人求助,可幾乎同時,他便發現自己的信息壓根就發送不出去,這讓他的心里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心想,要是自己也修成了遠空道人那種極為神秘的力量,此刻便不會如眼下這般束手無策。可遠空道人的那種力量,也不是誰想修成便可以修成功的,那還是要看緣分和運氣的。
為什么說要靠緣分和運氣呢?因為緣分是這個世界上最可遇不可求的東西,而遠空道人的神秘力量其實并不神秘,說起來亦不稀奇,稀奇的是,人人都擁有這種力量,卻幾乎沒有人可以運用這種力量。實際上,想要承載這種力量并將這種力量發揮出來,是有條件的,當年他也曾央求遠空道人教授與他,遠空道人說他不具備條件,他不信,百般央求之下,遠空道人便教授了他,事實證明,想修行那種力量僅僅有悟性是不夠的,還需要至純之體,只因至純之體有一顆至純之心,而至純之體極其難求,這就導致遠空道人的這種力量幾乎杜絕了絕大多數人。
天馬仰天長嘆。
與慕鼓處了短短半日,天馬對慕鼓的似曾相識之感愈烈,也為慕鼓的待友之道感慨良多,之前還認為那個病秧子貿然前來,太過自不量力,此刻想來,慕鼓與那病秧子的友情定然好的很,若沒有那病秧子的舍身相救,又哪里能夠換來慕鼓此番的悍不畏死?
只是可惜,慕鼓堅持不到最后,其實哪怕堅持到了最后,也未必能換來慕鼓想要的結果,甚至難免要搭上一條命……可那終究是有一絲希望的,而現在,結局已然一目了然,慕鼓難逃走火入魔的命運,生死難料,而自己也走不出去,餓死倒也不大可能,若有歹毒之人想要對付自己,想來自保還是不成問題的……只是,可惜了慕鼓……還有自家那糟老頭兒,好不容易尋得一個愛徒,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葬送在這里,好不可憐……
就在天馬心頭百轉千回之際,卻發現慕鼓眉目之間的掙扎漸趨微弱,天馬也跟著眉心一跳,不詳的感覺更甚,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慕鼓的面色便是一片死灰色,眉梢眼角也不在飛揚,反而有些耷拉,整個人皮包骨,不再有任何變化。
天馬心頭一沉,以為慕鼓就這般去了,竟埋起頭來,嚶嚶哭泣起來。天馬愈哭愈傷心,暫時便忘卻了此地仍是一處險地,慕鼓如今已葬身于此,天馬心里竟是前所未有的茫然。他一直寄希望于慕鼓,而他便要盡所能的保護慕鼓的安全。而如今,慕鼓已是去了,他失去了要保護的對象,除了哭泣,便再也想不到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