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胡鬧。”

    蕭潯之?dāng)R下手中的筆，想要去抱珂珂，可還是晚了一步，小珂珂已經(jīng)撲向了滿地的墨錠。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抓起兩塊墨石，便“邦邦”地對(duì)敲了起來，越敲越興奮，“嗷嗷”地叫喊著，那藕節(jié)似的手臂也在磚面上拖出了蜿蜒的墨痕。

    一陣風(fēng)掠過牡丹叢，將幾片魏紫花瓣吹上了石案，正覆在蕭潯之剛寫就的“姚黃”二字上。

    蕭潯之怔怔地看著在地上胡鬧的蕭麟，還不等他發(fā)作，夏婉玥的輕笑聲，便從月洞門處傳來：“前日夫君還說，‘小兒見墨如見虎’，如今老虎倒自己闖進(jìn)墨林來了。”

    夏婉玥抱起小珂珂，坐在凳上，笑著為他擦拭著身上的墨漬。可懷里的孩子一點(diǎn)兒也不安分，扭過身，一把抓住桌案上青玉筆洗，將半罐子的清水潑向了蕭潯之謄抄用的素絹上。

    “別！”

    蕭潯之迅速伸手，搶過濕透的《花經(jīng)》殘卷，素絹上工整的“趙粉”批注，已被暈成了灰霧。

    “蕭、麟！”

    蕭潯之揉著額角，語氣沉沉地厲聲叫他。珂珂見父親的臉色，知自己做錯(cuò)了事兒，轉(zhuǎn)過頭不看蕭潯之，扁著嘴就去抓夏婉玥的翡翠耳墜，夏婉玥躲開，不讓他抓。

    “莫要慣他。”

    蕭潯之說著便要去抱兒子，結(jié)果還沒碰到他，珂珂便抓起案頭盛放花泥的陶罐——那是園丁早晨修剪牡丹留下的根莖泥。混著晨露的紅泥“啪”地一聲，不偏不倚地按在了蕭潯之剛畫下的素絹中央，將“青龍臥墨池”的典故染成了混沌山河。

    蕭潯之：……

    “此卷價(jià)值千金！”

    蕭潯之再忍不住了，順手拿起紫檀戒尺，便重重地敲在石案上。珂珂葡萄似的大眼睛瞪著他爹爹，眼瞅著下一刻便要哭了。

    “咦？”

    夏婉玥輕呼了一聲，蕭潯之不禁朝他看去，珂珂的注意力也轉(zhuǎn)到了娘親身上，眼淚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順著夏婉玥的視線，只見泥印邊緣滲出金粉微光，原是花泥中混著姚黃牡丹的花粉。斜陽穿過花亭時(shí)，那歪斜掌印竟似孤峰擎日，指痕化作九曲溪流，在素絹上鋪展出潑墨山水的氣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