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節，最后的春雨總是纏纏綿綿地繞在天地間，薄薄的霧順著雨水向上攀爬，朦朧了綠葉紅花。

    列車在翻新過的火車站緩緩停下，舒熠然走了下來，手中的票據輕而易舉地通過了車票檢查。

    他又回到了這座濱海的城市，又是在一場雨中，這座城市仿佛永遠下著綿綿的細雨，淋漓著周圍的一切。

    這一次沒有意外的阻攔，這座城市一如既往的和平穩定，出站的時候舒熠然打了一輛出租車，車從高架上經過，他能直接感覺到那被封閉的門，甚至覺得自己能闖進去，只是沒有必要。

    每一次獨自來這座城市，總是享受不到獨屬于南國的平安喜樂，這一次也不例外。

    舒熠然打車抵達了潤德大廈，上一次他來這里還需要掩人耳目，而這一次他只需要向前臺出示一張卡片，連墨鏡都不用摘，就有人把他帶到隱藏起來的電梯前。

    唐威已經在他的秘密辦公室等好了，連招待舒熠然的茶餅都是論克賣的，不過和昂熱的珍藏比起來依然像是邊角料。

    辦公室的墻上新掛著一幅畫，畫框也是全新的，唐威特意換用了昂貴的石英玻璃來保護這幅畫，因為這是舒熠然托付給他的東西（第一百一十九章），而且就這畫的本身價值來說，這種措施一點都稱不上小題大做。

    那是副黃澄澄的古畫，上面繪制著秋景與登山的人，舒熠然從小就見過這幅畫，對它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展子虔的《落葉圖》，中國畫史上難得一見的絕世珍寶，這幅畫的價值難以估量，然而舒熠然伸手把它從墻上取了下來，貼在玻璃上去看畫里的紋路細節。從小到大他都從未這么謹慎地去審視這幅畫，不過這倒是和他的專業很符合。

    “有什么問題嗎？”唐威小心翼翼地問。

    “沒有，只是這里面留了東西。”舒熠然說。

    他戴上手套，用小刀慢慢把畫框撬開，他的手很穩，懸在空中也看不出一絲顫抖。他捏住古畫的邊角，力量絲毫不敢用大了，以免過多的損傷，隨后他找準了位置，將鋒利的刀尖慢慢從畫紙薄薄的夾層中切了進去，一絲一絲緩慢地移動。

    唐威看的心驚膽戰，這等若是在破壞國寶，舒熠然的手但凡抖一下，至少幾億就沒了。

    好在舒熠然確實足夠精準，他收回刀鋒，慢慢從紙張夾層里一點一點取出一張幾乎可以透光的紙片，這一過程花費了整整五分鐘。

    “找個人把這幅畫修好，要嘴嚴的。”舒熠然長舒了一口氣，“這幅畫繼續放在你這里，保管好它。”

    “好。”唐威明智地沒有問取出來的東西是什么，他只是個辦事的，這點兒眼色還是有的。

    舒熠然將取出來的紙片輕輕托在手心里，轉身走向電梯，他連泡好的茶都不打算喝：“今天我沒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