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她怎么能活得下去
杜媽媽撐著箱子的邊沿,身子似被抽離了力氣一般,慢慢向下滑去。
陸從袛的心重新跌落谷底,但還是眼疾手快地將杜媽媽攙扶起來,順手撈過一個圓凳叫她坐下。
他在杜媽媽面前半蹲下身子來,仰著頭看她,就好似當年還未曾長高身體般,小小的他仰望著同自己相依為命的奶娘。
“杜媽媽,我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杜媽媽泣不成聲,面上的痛苦更甚:“都是我犯蠢,這么明顯的事我竟一直未曾看出來,她身邊只有我,是我不對,是我沒護好她。”
她掩面哭泣,抽噎了好幾聲終于吐出了幾句完整的話:“我自小陪著姑娘,竟然都未曾發現姑娘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郁郁寡歡的,當年發現的時候,姑娘已經的飯都吃不下去,半個月是時候便消瘦的厲害,我以為是因陸世久不在家中,她受當初陸老夫人的欺負才如此。”
“姑娘過的一直都不好,雖則陸世久不會多向著她,但有時候還是能說上兩句公道話,雖則不能徹底叫陸老夫人制止了去,但還是能叫姑娘心里好受點,那時候我的女兒死了,我傷懷,姑娘也在為我傷懷,后來也不知怎得,陸老夫人對姑娘客氣了些,還將那畜牲打殺了。”
她說的畜牲,便是她當初所嫁之人。
這件事陸從袛是知道的,當時杜媽媽同府上賬房的一人互通了心意,既是因為情,也是想能一直留在母親身邊伺候,便同那人成了親,生了一個女兒。
可那人好賭成性,上了賭桌就沒有能全須全尾回去的,那時從杜媽媽和他娘親手中要不到錢,便要賣了女兒去還債。
一般的窯子是不愿意收小孩子的,小時候看不出長大究竟會是什么樣的樣貌,能不能受人喜歡還不一定的,更何況兩個家生奴仆的孩子,根本不值得花錢去買,有日后十多年的教養,且不說能不能掙錢回本,那時候窯子黃沒黃、老鴇換沒換人,這誰都是說不準的。
可那窯子到底是將孩子給收了下來,給了多少銀錢也不知道,但賭資確實是還上了。
當時杜媽媽哭著同杜婉琴求銀子,卻在出門的時候,被張氏的管家攔著不讓走,說到了時辰夜里有宵禁,不能給家中主君添麻煩。
那畜牲還扯著嗓子同杜媽媽說風涼話:“你不是沒銀子給我嗎?這賠錢貨買了銀子回來,你倒是突然又有銀子了,我也舍不得賣女兒呀,可咱們不是得活命嗎?那賭坊的人要是找上門來,我就活不成了,一個賠錢貨而已,你難受幾天意思意思就行了,咱們日后抓點緊,快生個兒子就好了。”
后來杜媽媽是越府墻也越不得,杜婉琴去找陸老夫人也是無濟于事,生等著第二日天光大亮才終于出了府去,只是到了窯子時,孩子已經死了,那時候查驗下來,是被人活生生掐死的。
杜媽媽拿著刀就要去砍死那個畜牲,只是陸老夫人一直攔著不讓,說什么家中郎君做官,若是府生出了這種丑事,對名聲有妨,甚至還勸杜媽媽將這事忍下來。
杜媽媽沒了辦法,不能因為自己的事牽連到杜婉琴,便扔了刀,同那畜牲和離,只可惜喪女之痛叫她難易承受,生了一場大病,好了以后也渾渾噩噩,提不起什么興趣。
在后來那畜牲突然被打殺了,沒根沒據的就動了手,最后陸老夫人說,那畜牲有辱門風不能再留下,又是簽了死契的人,殺就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