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配子月念四日(梁王的意圖)
圍攻豐樂坊北宅的行動,猶如疾風驟雨,干凈利落,裴煊精心策劃的每一步都精準無誤地展開。坊門之外,朱雀大街依舊熙熙攘攘,車水馬龍,仿佛與世隔絕,連巡邏的金吾衛禁軍也未察覺到一絲波瀾。
吳嗣迅速引領人馬踏入宅邸深處,封鎖現場。同時,他調遣了十余輛貨車自車馬行疾馳而來,狩虎司的軍漢們小心翼翼地將貨棧內上百壇壇尸逐一搬上車,準備將其運往延壽坊懿德寺的隱秘地下患坊內。
裴煊的目光落在被四名狩虎軍漢嚴密守護的馬車之上,車內,沁羽因失血過多而陷入昏迷。吳嗣已命巡療司醫官為她包扎止血,然而,若要她重獲新生,恐怕唯有李稷親自動手方能奏效。
裴煊回首望去,被摧毀的宅子滿目瘡痍,他翻身上馬,一行人浩蕩啟程,朝著延壽坊進發。宴安望著馬車上堆積如山的壇子,心中重負盡釋:“這下,濟善道暗中運入長安的壇尸應該盡在于此了。沒有了壇尸,他們的陰謀也就此化為泡影!”
裴煊一路上沉默不語,心事重重踏入懿德寺大殿。只見麒麟臺內的書吏們得知大量壇尸被繳獲,城內濟善道賊子被殲滅的捷報后,人人如釋重負。數日來籠罩在眾人心頭的陰霾,終于迎來了撥云見日的一刻。不少人甚至已開始收拾行囊,準備下班后共赴歡宴。
裴煊面色不悅,嚴厲斥責:“御泥坊的主人及那對盲眼姐弟尚未落網,許醫令之子的下落依舊不明,爾等便如此松懈,成何體統!”
吳嗣連忙上前,催促眾人打起精神。書吏們只得重新鋪開挎袋,端坐原位,但不少人內心暗自嘀咕。在他們看來,許醫令之子定是在龍興觀的大火中喪生,尸骨無存,再追究也無濟于事。
裴煊未再理會眾人,他心事重重地穿越長安城的坊圖,徑直來到自己的案幾前,緩緩展開澹煙托人送來的密信,心中充滿疑惑,不知自己離開相府后究竟發生了何事,竟讓宰相改變了主意。
更令他感到不解的是澹煙的舉動,這個原本作為相府眼線潛伏在自己身邊的人,為何會突然背叛相府的命令,盜取令牌,不惜一切代價去右武威衛營救李稷?
他緩緩昂首,目光如炬,掠過麒麟臺內的小吏們,企圖在人群中揪出濟善道潛藏的耳目。然而,一切似乎都平靜如水,無跡可尋。
宴安,一介武夫,粗獷直白;吳嗣,則機敏過人,但身為他最倚重的臂膀,背叛之事,實在難以置信。
裴煊輕扣案面,心中疑云密布:“梁王竟不惜調用右武威衛的人馬,只為越權擒獲李稷一個區區瘍醫。可李稷何德何能,能讓梁王如此大動干戈?”
這謎團,如同迷霧般困擾著他。畢竟,李稷是他從萬年縣的大牢中救出來的。萬年縣縣令李寶庫是梁王的人,所以李稷當初被關押在萬年縣大牢里,還被判了待決之罪,也應是梁王的授意。
梁王究竟欲從李稷身上,榨取何種秘密?
裴煊心念一動,仿佛捕捉到了某種微妙的線索,他迅速從案牘勞形的公文中翻尋,終于覓得那份關于李稷的提調公文。罪狀欄里,“私售鹽曲”四字赫然在目。
裴煊的眼眸倏地一亮,恍若撥云見日,一切豁然開朗。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梁王所求,果然是那制鹽的秘方。
吳嗣聞言,滿臉困惑:“梁王求鹽方,僅為了金銀?”
裴煊的目光銳利如鷹,捕捉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金錢,不過是冰山一角。倘若濟善道的賊子們大鬧長安,不僅意在散布疽毒,還有更深層次的陰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