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站在風口的我,只剩一只舊行李箱
我走出大學校門的時侯,拎著一只舊行李箱。那箱子斜靠在地鐵口的臺階上,像一具陳年的尸l。
天色灰沉,云像是一鍋煮沸的稀飯,低低壓在城市上空。街上的人裹著外套、低頭疾走,像是趕赴一場與生活的舊賬。而我,只是站在風口里,有些發冷。
風從高樓之間穿過來,鉆進我的袖口、領口,把我裹得像個快被風干的標本。耳邊隱隱作響,不知是風聲,還是內心沒來由地響起的那句:“你畢業了。”
那一刻,我并不激動,也沒有歡呼,只有一種近乎“泄氣”的疲憊。仿佛我不是完成了一個階段,而是剛被這個社會甩了出去。
我一直以為,讀書是有用的。
從小到大,我是那個在教室角落里埋頭刷題的人,考試時會被通桌借草稿紙,期末后會被老師當榜樣講幾分鐘。
我不玩游戲,不打球,也不懂人情世故。但我信知識能改變命運,我信書本里寫著的“天道酬勤”。
我相信,只要我熬得住試卷的難題,就能熬得住世界的難題。
可現實卻像一只老貓,悄無聲息地跳上桌案,一爪掀了我的文憑,又一爪劃破了我簡歷上的熱望。
我去過無數家公司。
有的在高樓里,玻璃外墻能倒映整個城市;有的在城中村,門口晾著衣服,廁所像鍋爐房;更多的是中介式外包小公司,打卡機嘎吱響,桌上堆記無效的宣傳冊。
我穿著發黃的白襯衫,坐在硬邦邦的塑料椅子上,聽人用油膩的語氣說:
“你們現在的大學生啊,眼高手低。”
我點頭,像點頭蟲。我說我可以從基層讓起。
他們笑了,說:“可是你沒有經驗。”
我愣了一下,腦中瞬間空白。然后又點頭,像是默認了自已的無能。
出了門,我走在公交車站邊上,看著電線桿上的招聘啟事:裝配工、送水員、小時工,月薪2800。
我在口袋里摸了摸那張簡歷,像摸到了一張擦汗紙。
沒有經驗?那四年青春算什么?算是喂狗了嗎?我想問,可我沒問。
我只低頭笑了笑,像魯鎮的阿q,笑自已是“未莊第一等人物”。
后來,我在城北租了個房子,七平米,一張床、一張桌子、一盞燈。
房東是個穿拖鞋的老太太,遞鑰匙時說:“房子小點,不過夠用。”
我點頭,說謝謝。
第一晚,燈泡一閃一閃,天花板上的霉斑像一片片灰色的云。我坐在床沿,手里攥著還沒投出去的十幾份簡歷,忽然覺得,那些被我寫得很認真的經歷,全都像是泡在雨水里的宣紙,一捏就爛。
每天晚上我寫簡歷到凌晨。燈光把我的影子拉長,像一具干癟的稻草人,立在希望和絕望的田地之間。
有時侯我會抬頭望窗外。樓下的小吃攤還沒收攤,汽油味、辣椒味、烤魷魚味混在一起。
我幻想有一道光能破窗而入,像小說里寫的救世主那樣,從天而降,拉我一把。
但我知道,不會的。
沒人來。
這個時代只管你能不能賺錢,而不是你有沒有才情。
我不是天才,也不是富二代。
我只是個畢業于“沒名氣的二本院校”的普通學生,學的是所謂“l面的”電氣工程,但從沒碰過真項目,也沒去過一線施工。
我所擁有的,不過是幾本翻得起皮的教材,一副長期近視的眼鏡,一顆還沒徹底認命的心。
我開始想:如果這就是現實,那我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