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我雖身在豪門,也多少聽過外面的傳聞。
顧衍的手上,沾了太多鮮血,恨他至殺之而后快的人數不勝數。
又因權勢滔天,更多人想將他扯下來,跌落塵泥,再取而代之。
我抿了抿唇,伸出手去,就要將他額邊凌亂的碎發撥至耳后,卻見他眼睫輕顫,微微睜開,目中水光迷蒙,似乎并未清醒,仍在夢中。
他恍恍惚惚望著我,啞著嗓子叫了一聲:「師妹。」
我忽然如墜冰窟。
顧衍這一次,受傷極重。
子彈穿透肩膀又生生取出,醫生說,他還喝了酒,強撐著開車回家,路途顛簸,槍傷更是被撕扯得一片模糊。
連續三日,顧衍在昏迷與清醒間反復掙扎。
我一直守在他床邊,連醫生看了都十分感動:董事長夫人對董事長的一片心意,真是讓人敬佩。
我冷笑一聲:只是不想被人懷疑謀殺罷了。
醫生見我神色不對,識趣地閉上了嘴。
我并非沒看過那些豪門小說,也知道替身二字究竟是何含義。
想到顧衍從一開始面對我時就纏綿悱惻的親昵,和那夜他神思迷蒙間叫的一聲師妹,忽然覺得心中難以自持的悸動,未免有些可笑。
第四天,顧衍終于退燒醒來。
這幾天臥病在床,肩頭傷口又生生剜下一塊肉,他那張英俊的臉如今籠著一層病態的蒼白。
低頭看去,竟顯得有幾分脆弱。
一睜眼就望見我,他明顯心情很好:辛苦晚晚一直守著我。
我陰陽怪氣道:那有什么辛苦的,替身的基本素養罷了。
見他迷蒙的眼睛無辜地望過來,我一陣胸悶氣短,轉身就走:我去看看營養液準備好了沒。
接下來好幾天,我與顧衍說話的語氣都算不上溫和,他望著我的目光卻始終深邃包容。
好像真的愛我至深。
我終于忍無可忍,用力將營養液放在床頭柜上,冷冷道:
你既然對你師妹情根深種,便該想辦法娶了她。而不是娶了我,裝出一副對我暗生情愫的模樣,又日日對著我暗中緬懷她。
顧衍一臉愕然地看著我。
我長長吐出一口氣:你沒料到我早已發現此事吧顧衍,那一天你在昏迷中叫了你師妹的名字,早已暴露了你的真實心意,不必在我面前演戲了。
他原本斜倚在床頭,神情殘存幾分倦懶,可聽到這話,竟然微微偏過頭去,掩著唇笑起來。
動作間幅度過大,大概是扯到了肩頭未愈合的傷口,顧衍臉色微微一白,可眼中光華流轉,有種逼人到炫目的瑰麗。
笑完了,他終于正色,開口道:沒錯,我的確是有一個師妹。
嘖,演不下去了吧。
她雖出身名門,卻因為是私生女,不受生父憐愛,更得繼母與同父異母的姐姐蓄意刁難多年。
好家伙,連背景都與我如此相似。
看來顧衍挑中我這個替身,也算頗費了一番工夫。
我與她雖為同門師兄妹,她卻從未見過我。我混黑道時曾有幸拜得一位大哥為師,他教我殺人技巧、地下勢力運作之道,只是性子懶散。有一年春天,他失蹤整整半月才回來,第一時間便向我炫耀,他被仇家追殺,重傷垂危時被一個小姑娘所救,心下感激,便教了她最簡單的殺人技巧。因此,她也算是我師妹。
他一邊說,一邊神情專注地望著我,情愫綿長,如湖面漣漪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