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人窮志短,茍且偷生
“我父親那樣的剛骨,為我們家,為我,又換來了什么?”姜寒星也并不生氣,但是有些話,就是越平靜的說出來,越戳人心,“因為他的剛骨,我十五歲就流落街頭,大人,死了的人已經死了,活著的人卻還是要活著,不然大人想我怎樣?”
姜寒星一推手中沈環的頭:“像他這樣,為了報仇,把自己的命都送出去嗎?前塵隔海,我現在就是想好好活著。”
又是很長一段沉默,楊昀又問:“那今日,你,包括他,來找我是干什么?”
姜寒星是不想說他叔父的那些事的,但他既然非要問,她也就說了。
“兩年前,楊大學士還兼任著刑部尚書時,有一戶姓沈的人家,因自己兒子毫無緣由,忽然入了獄而向京兆尹府報過案,京兆尹府一直委蛇拖延后,沈家夫婦又找上了刑部上告,但當時楊大學士以程序不合為由拒絕了,后來,這對夫妻的唯一的兒子死在了獄中,再后來,這一對夫婦也相繼去世了。”
很簡單幾句話就能說完的一個案子,但這就是沈家三口人的一生。
楊昀又沉默了,他今天實在是沉默了好多次,可每次他沉默完,都還是忍不住要問,這次他問姜寒星的是:“可這確實于程序不合啊,難道我叔父他做的有錯嗎?”
是啊,沒錯,可楊大學士如果就在這里,他敢問心絲毫無愧的說,他就是因為程序不合才拒絕的他們,沒摻雜一點不愿牽扯進東廠事里的心嗎?
楊大學士并不在,姜寒星沒法這樣問,所以她也就沒這樣說,她只是笑:“楊大學士如此做確實沒什么問題,可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若楊大學士當時通融下,或程序之外,肯情理上幫點忙,那沈家少爺,也不會死,站在這個角度上,身家留下來的人,恨一下楊大學士,也算是應該,不是毫無緣由吧。”
楊昀這回徹底不說話了。
姜寒星這才壓著沈環告了別,然后,還沒走出楊府那條胡同,姜寒星就給沈環摁在了墻上。
剛那些話都是忽悠那書呆子完的,這樣說來,那那天看著沈家小少爺被帶走的路人也都有冷漠的罪,再追根究底,沈家老爺和夫人那天為什么要放沈少爺出來玩,他沈環怎么不先去給夫人老爺的墳刨了罵一頓?
包括那周臣,他當時只是京兆尹府的一個按察使,姜寒星當時不是沒查過這件事,周臣不僅沒跟著那京兆尹敲詐勒索,他還曾勸過,只是沒勸成,要說報仇,怎么著第一個都輪不著他。
而且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剛好周臣身上背負著那樣多的秘辛,剛好就是他要復仇的人?
“所謂的復仇都是假象,”姜寒星瞇著眼睛死死地盯著沈環,“就是要用這樁陳年舊案,好把周臣的案子掩蓋過去,好一并把他背后的那些事掩蓋過去。”
沈環笑了起來,圓圓眼睛又彎:“我就說瞞不過你,你打小就那么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