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拐進熟悉的胡同口，還沒等靠近四合院那扇飽經風霜的黑漆大門，林晨就敏銳地察覺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

    往日里這個點數，院子里要么是孩子們的追逐打鬧聲，要么是各家準備晚飯的鍋碗瓢盆交響曲，間或夾雜著幾聲大人的呵斥。

    可今天，卻顯得有些過分安靜，靜得仿佛能聽到煤球爐子里火苗舔舐爐壁的細微聲響。

    果然，他推著自行車剛邁進院門，就看到幾道目光齊刷刷地射了過來。

    有好奇，有探究，有羨慕，當然，也少不了那幾道隱藏在昏暗角落里、帶著酸溜溜意味的眼神。

    中院的聾老太太揣著手，靠在門框上，渾濁的眼睛似乎比平時亮了幾分；

    前院的閻埠貴推了推老花鏡，手里拿著個小本本，不知在算計著什么；

    還有幾個平時不怎么露面的街坊，也探頭探腦地張望著。

    林晨心里跟明鏡似的，軋鋼廠這么大的動靜，尤其涉及到“領導視察”、“技術革新”這類字眼，在信息傳播基本靠嘴的四合院里，其發酵速度比老面饅頭還快。

    估計林晨分到獨立辦公室的消息，此刻已經成了院里最新的談資。

    他面色如常，微微頷首，算是跟眾人打過招呼，推著車往后院走。

    “喲，林工回來了！”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刻意拔高的熱情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尖酸。

    林晨不用回頭，光聽這動靜，就知道是許大茂。這位放映員同志，消息靈通得很，尤其擅長捕風捉影和煽風點火。

    林晨停下腳步，轉過身，臉上掛著標準的、程式化的微笑：

    “是許哥啊，下班了？”

    許大茂幾步湊了上來，上上下下打量著林晨，嘖嘖稱奇：

    “林晨，可以啊你！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聽說廠里給你分了單間辦公室？嚯，那可是科級干部才有的待遇吧？這下可真是高升了，成了咱們院里最有出息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