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月光像撒了把碎銀，透過紗窗在客廳地板上織出斑駁的圖案。

    林香半靠在老式布沙發(fā)上，手中的青瓷茶杯騰起裊裊熱氣，腹部的隆起在針織衫下勾勒出溫柔的弧線。

    宋向陽坐在她對面的竹椅上，指間夾著半支煙，煙灰簌簌落在水泥地上，煙頭明滅間映照著他緊蹙的眉頭。

    “在想晚秀的事？”林香的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卻精準地刺破了沉默。

    宋向陽渾身一震，抬頭時煙灰恰好落在手背上，他慌忙掐滅煙頭，燙紅的指尖在褲腿上蹭了蹭：“沒...沒，在想別的一些事情。”

    妻子將茶杯輕輕放在藤編茶幾上，暖黃的臺燈照亮她眼底的柔光：“下午在幼兒園門口，你的眼神就沒離開過他們。”

    她頓了頓，伸手撫過腹部，淺淺地笑道：“女人總是能看懂女人的。”

    窗外的桂花樹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宋向陽望著妻子豁達的目光，突然想起劉有財需要急救藥的那天——那時候晚秀不遺余力地很快就為劉有財從省城弄來了特效藥。

    那時在縣城的“偶遇”，更多像是晚秀的有意為之，也就是從那次過后，他漸漸就沒有再怎么聯(lián)系晚秀了。

    對于今天的重逢，宋向陽確實很是意外。

    意外的是，那么心高氣傲的晚秀眼神中已經沒有了昔日的光彩，也不知道她這些年究竟經歷了些什么。

    這只是作為曾經朋友的一種關心，宋向陽并未做他想。

    林香從圍裙口袋里摸出塊芝麻糖，掰成兩半放進丈夫掌心：“今天在菜市場碰到春芳了，她和晚秀是中學同學。”

    糖塊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她說晚秀有一年得了急性腎炎，差點沒挺過去。”

    宋向陽咬下一口芝麻糖，甜膩的滋味混著煙草味在舌尖散開。

    他記得晚秀在清水村有一次感冒的時候，就知道她最怕吃藥，而且那時候得知她小時候換牙期發(fā)燒，總是要她爸爸哄著才肯喝苦藥湯。

    可現(xiàn)在，那個怕苦的姑娘卻獨自在醫(yī)院里熬過了最難的日子。

    “她父母都是公務纏身，”林香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整整一個星期，連個送飯的人都沒有。同病房的趙阿姨看不過去，讓國強每天多帶份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