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客棧藏尸燭
星砂被烏云吞噬的剎那,天色瞬間變得如墨般漆黑,仿佛整個世界都被黑暗籠罩。燕昭心急如焚,猛地撞開了客棧那扇腐朽不堪的木門。伴隨著一陣“嘎吱”聲,腐壞的銅鈴在門楣上發出嘶啞的嗚咽,那聲音仿佛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哀號,在這死寂的氛圍中顯得格外驚悚。柜臺后的掌柜聽到聲響,緩緩抬起頭,右眼瞳孔里轉動的青銅齒輪,反射出燕昭染血的衣襟,透著一股詭異而冰冷的氣息。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掌柜的聲音仿佛是生銹的機括在艱難運轉,干澀而刺耳。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撥燈芯。指尖帶起的燭火,竟爆出人油特有的腥甜氣味,讓人聞之欲嘔。那盞青銅燭臺雕著九尾狐紋,燭淚順著狐尾緩緩滴落,在柜臺凝成嬰孩手掌的形狀,仿佛在訴說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
蕭歸溟像是感受到了極度的危險,突然緊緊抓住燕昭的衣角,身體微微顫抖。孩童脖頸后的北冕星圖泛起幽光,照亮了梁上懸掛的蛛網。仔細看去,那根本不是普通的蛛絲,而是由干涸的血管編織成的網,每根“絲線”末端都墜著顆晶化的眼球。其中一顆眼球突然轉動,發出齒輪咬合的聲響,緊接著,這聲響從掌柜喉嚨深處溢出,仿佛有什么邪惡的東西正在覺醒。
“要兩間上房。”燕昭努力保持鎮定,手中的葬龍劍鞘輕叩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響,震落梁上三顆眼球。晶狀體墜地炸開的瞬間,他看清柜臺下堆著的根本不是酒壇,而是泡著尸塊的青銅甕。甕口飄出的白霧,如同有生命一般,正在重塑掌柜缺損的左耳,整個場景充滿了詭異和恐怖。
掌柜的齒輪右眼突然彈出眼眶,連著青銅鎖鏈懸在半空,像是一只詭異的機械眼球在審視著他們。齒輪間隙滲出暗紅油漬,滴在燭臺上,瞬間燃起青綠火焰。“上房每日需添三斤燈油,客官是用自己的,還是……”他開裂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釘著青銅刺的舌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種邪惡的貪婪,“用這位小公子的?”
話音剛落,燭火突然暴漲,火焰瘋狂地跳動著。跳躍的火光中,浮現出三百六十具懸棺的虛影,每具棺材都在滲出尸油,順著梁柱緩緩注入柜臺下的青銅甕。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蕭天闕的白虹刀破窗而入,如同一道白色的閃電。刀氣凌厲,瞬間斬斷掌柜的舌頭。與此同時,柜臺后的酒柜轟然倒塌,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樣——那根本不是普通的木架,而是用修士脊椎拼成的置物架,每節椎骨都嵌著星軌碎片,散發著邪惡而神秘的氣息。
“爹爹小心地面!”蕭歸溟的尖叫帶著龍吟,充滿了恐懼與焦急。孩童脖頸后的星圖清晰地映出地磚縫隙,那些看似霉斑的污漬正在蠕動,竟是無數青銅色的尸蟲。蟲群如潮水般匯聚,在它們聚集之處,掌柜被斬落的舌頭突然膨脹,舌尖裂開五瓣,每瓣都鑲著人齒,宛如一張猙獰的小嘴,準備吞噬眼前的一切。
燕昭深知情況危急,再不猶豫,葬龍劍終于出鞘。劍鋒閃爍著寒光,劈開尸蟲浪潮。就在這時,他聞到了熟悉的龍鱗香——正是大婚那夜合巹酒里的味道。這股味道讓他心中一凜,意識到這場危機背后隱藏著更深的陰謀。柜臺后的青銅甕突然炸裂,泡發的尸塊在空中迅速拼接成九尾狐的骨架,燃燒的尸油從骨架眼窩淌出,漸漸凝成姒九璃哭泣的面容。
“夫君……”尸油凝成的虛影伸出手,指尖的星火如利箭般灼穿燕昭的護體真氣。蕭天闕見狀,立刻揮動白虹刀橫斬而過,然而,霜刃卻從虛影腰間穿過,刀身瞬間爬滿青銅銹斑,仿佛這虛影擁有著某種克制他們武器的力量。掌柜的齒輪眼在此刻爆開,三百六十根青銅刺如暴雨般射向蕭歸溟。千鈞一發之際,孩童脖頸后的星圖自動離體,在虛空凝成初代女帝的玉璽虛影,擋住了那致命的一擊。
燭臺突然傾倒,流淌的尸油遇風即燃,火舌瘋狂地舔舐著周圍的一切。火舌舔舐之處,墻皮迅速剝落,露出森森白骨。燕昭震驚地發現,整座客棧竟是用修士骸骨壘成,每根骨頭上都刻著微縮的往生陣圖。他的葬龍劍刺入地磚裂縫,劍氣激起的不是塵土,而是混著骨粉的星砂。砂礫在空中緩緩凝成客棧當年的模樣,真相逐漸浮出水面:這里根本不是荒村野店,而是天機閣煉制“活鉚釘”的暗樁,是一場巨大陰謀的一部分。
掌柜的殘軀正在與白骨墻壁融合,仿佛他本就是這邪惡建筑的一部分。他的胸腔裂開,齒輪心臟泵出的不再是血液,而是青銅色的尸蟲。蟲群如洶涌的潮水般撲向燃燒的尸油,火焰瞬間染成幽藍,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息。火中浮現出青州太守異變前的臉,他的表情充滿了驚恐與焦急:“快走!他們在每個客棧都藏了……”
然而,他的警告被齒輪咬合聲無情地碾碎。整座建筑開始坍縮,白骨梁柱扭曲變形,迅速形成一個青銅囚籠,試圖將他們困在其中。蕭歸溟強忍著七竅流血的痛苦,聲嘶力竭地嘶吼:“往西北角走!”他顫抖的指尖所指處,一具正在晶化的尸骸心口,插著半枚熟悉的玉玨——正是姒九璃大婚時戴的耳墜。
燕昭毫不猶豫,劍鋒挑開尸骸肋骨。就在這時,地底傳來編鐘轟鳴,仿佛是大地在發出最后的怒吼。玉玨墜地的剎那,西北角的墻垣轟然崩塌,露出外面血月高懸的荒野。而客棧殘骸在他們逃出的瞬間坍縮成青銅巨繭,繭內傳出掌柜最后的詛咒:“七千日后,歸墟重逢……”那聲音在夜空中回蕩,仿佛是一個沉重的預言,預示著一場更加可怕的危機正在悄然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