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38 護鼎人
縱然心底緊張,話也不能不讓人家老爺子說出口。
劉李二人眼神間片刻的交流,均是默默的點點頭。
“梁先生您只管說,我們人既然已經在這兒了,就絕對會完成您的委托。現在您只需要考慮方案,具體實行有我們呢!”
雨絲斜斜劃過玻璃,在窗臺積成渾濁水洼。劉廂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青瓷杯沿,茶湯早已涼透。梁國明說要他們配合的計劃,此刻正以墨跡未干的姿態躺在檀木桌上——那是張泛黃的M國軍用地圖,邊角蜷曲處用朱砂勾勒出詭異符號。
"這是三十年前撤離密支那時用的路線。"梁老枯槁的手指劃過蜿蜒紅線,指甲縫里嵌著陳年墨漬,"當年我們十二輛卡車運送翡翠原石,有六輛永遠留在了野人山。"
李黎突然按住地圖某處,那里洇著塊深褐污漬:"血?"
"是茶漬。"段怡安端著新沏的茶進來,青瓷茶船與桌面相碰發出清響??蓜置骺匆娝滞笤诎l抖,滾水濺出兩滴落在朱砂符號上,瞬間暈染成猙獰的蜘蛛形態。
午夜鐘聲敲響時,宅子深處傳來瓷器碎裂聲。劉廂順著聲響摸到西廂房,手電筒光束掃過滿墻老照片。1947年渝城老碼頭合影里,年輕梁國明身側站著個穿美式軍裝的男人——與今日總統府官網上的耶波肖像驚人相似。
"這是外公和耶波總統年輕時?"段怡安幽靈般出現在身后,呼吸帶著薄荷糖的涼意。她指尖撫過玻璃相框,突然觸電般縮回手。劉廂湊近細看,照片里耶波的右手分明有六根手指。
次日清晨,李黎在花園假山后發現道暗門。潮濕的甬道盡頭,三具白骨呈跪拜姿勢環繞著口青銅鼎,鼎內積著層暗紅結晶。當他的打火機照亮鼎身銘文時,火苗突然詭異地轉為幽綠色。
"這是滇緬土司祭祀獵頭的血鼎。"梁老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龍頭杖敲擊青磚的節奏與心跳重合,"五三年馬幫內斗,我師父就是在這里......"話未說完,外面突然傳來汽車急剎聲。段怡安沖進來時,發梢還沾著雨:"總統府衛隊包圍了宅子,說要搜查戰爭文物。"
劉廂注意到老人拐握的手青暴筋起,渾濁眼底閃過他曾在古董黑市見過的神色——那是賭徒開盅前最后的瘋狂。當士兵的皮靴聲逼近地下室時,梁老突然掀開供奉祖宗牌位的神龕,露出后面斑駁的混凝土墻。
"1968年澆筑的防空洞。"他掏出鑰匙插入墻縫,齒輪轉動聲混著遠處雷鳴,"當年我們用五噸翡翠原石賄賂守軍,才換來這個..."鐵門轟然開啟的瞬間,腐朽氣息裹挾著發霉的美元噴涌而出。成捆美鈔堆至穹頂,每捆腰封上都印著"CIA"字樣。
段怡安倒退兩步撞翻燭臺,晃動的火光中,那些鈔票上的富蘭克林肖像竟全都變成了耶波年輕時的臉。李黎抽出中間一捆,泛黃的匯票存根飄落——收款人赫然是梁國明的中文名,日期標注著1975年4月28日。
"西貢陷落前三天。"劉廂撿起存根的手在發抖,"CIA的撤離資金?"
梁老的笑聲在錢窖里回蕩出金屬顫音:"當年我幫他們轉移的不止是錢..."他突然扯開領口,枯瘦胸膛上猙獰的彈孔疤痕組成北斗七星圖案,"還有十二個刻著編號的鉛盒,現在該物歸原主了。"
地面忽然劇烈震動,成堆美鈔如雪崩傾瀉。段怡安尖叫著指向墻縫滲出的血水,那些猩紅液體正沿著朱砂符號蔓延的。軌跡當第一個鉛盒從泊中血浮起時,劉廂終于看清上面"CIA-MKUltra-09"的蝕刻字樣。
青瓷茶船在段怡安手中第三次傾斜時,劉廂終于扣住了她的手腕。茶湯在桌面蜿蜒成蛇形,正巧鉆進地圖上野人山的褶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