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異界訂單

暮春的暴雨把柏油馬路澆成一面黑鏡,林小滿抹了把頭盔面罩上的水珠,電動車上五顏六色的外賣箱在雨幕中搖搖晃晃。手機支架上的接單提示音混著雨聲格外刺耳：您有新的幫送訂單,從城隍廟古玩街到棲霞公館,預計配送費28元。

林小滿第八次抹掉手機屏上的雨水時,訂單地圖上閃爍的紅點正把他引向城隍廟后巷。電動車在青石板路上顛簸,后座綁著的檀木盒里傳來清脆撞擊聲——那是某位玄真先生加價三百塊要求運送的戰(zhàn)國銅鏡。

這年頭搞收藏的都有病。他瞄了眼導航終點顯示的棲霞公館B棟1804,那是全市聞名的兇宅。上個月還有主播在那兒直播遇鬼,視頻里晃過的青銅鼎花紋,和眼前木盒上的紋路莫名相似。

暴雨中的古玩街空無一人,三十七號鋪面的黃銅鈴鐺無風自響。當他抱起木盒轉身時,柜臺陰影里突然伸出一只枯手,往他兜里塞了張泛黃的符紙。

戌時三刻前送到,否則...沙啞的警告被雷聲劈碎,老掌柜褶皺的眼皮下閃過一線金光。林小滿倒退著撞開店門,符紙上朱砂繪制的鳥篆突然發(fā)燙,在他掌心烙出北斗七星的灼痕。

這鬼天氣還要送古董。他瞥了眼后視鏡里鼓鼓囊囊的防水包裹,深灰色封皮上印著褪色的八卦紋,收件人欄只潦草地寫著玄真先生。雨水順著雨衣領口灌進脖頸,激得他縮了縮肩膀。

十字路口的紅綠燈在雨幕中暈染成詭異的光團,后視鏡里重型卡車的遠光燈刺得人睜不開眼。林小滿本能地擰動油門,卻驚恐發(fā)現車身正在違背物理規(guī)律地倒退——不是他在移動,而是整段柏油馬路像傳送帶般逆向滑動！

檀木盒的銅鎖在劇烈震動中崩開,戰(zhàn)國銅鏡騰空翻轉,鏡面竟映出完全不同的景象：云霧繚繞的仙山樓閣間,有位白須老者正對著現代款老花鏡包裝盒唉聲嘆氣。

十字路口的紅燈在雨簾中暈成血色的光團,剎車時車胎碾過井蓋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忽然有道青光在包裹縫隙間游走,林小滿正要回頭查看,后方突然傳來重型卡車的急剎聲。

砰！

哐——！

世界在尖銳的金屬扭曲聲中天旋地轉。電動車被撞飛出去的瞬間,他恍惚看見包裹上的八卦紋亮起金光,那些雨水凝成的珠串竟違反物理規(guī)律懸浮在半空。后腦勺撞上隔離墩的劇痛中,隱約聽到機械音在耳膜深處震顫：

【檢測到適配宿主,三界物流系統(tǒng)激活中...】

鋼鐵撞擊的轟鳴聲中,他看見自己飛出去的瞬間,銅鏡里射出一道青光接住墜落的木盒。鮮血濺在符紙上的剎那,時空如同被擊碎的琉璃般剝落,機械音在靈魂深處轟然作響：

【檢測到遁甲門血脈,三界通衢系統(tǒng)激活】

當林小滿在玉石臺階上醒來時,最先恢復的是嗅覺——濃烈的檀香混著雨后青苔的氣息,與記憶中消毒水味道截然不同。他低頭看著繡有云紋的廣袖,腰間青銅羅盤突然投射出全息地圖：

【您已抵達望仙臺（新手保護區(qū)）】

【距離青陽山土地廟：108里】

【剩余時限：1時辰】

再睜開眼時,粘稠的血液還糊在左眼皮上,可身下不再是冰涼的柏油馬路。青玉鋪就的石板沁著涼意,四周云霧繚繞間露出飛檐斗拱的輪廓,遠處傳來似有似無的鶴唳。

我這是...在醫(yī)院太平間出現幻覺了他撐著身子坐起來,發(fā)現那件染血的快遞員制服竟變成了月白色廣袖長衫,腰間不知何時多了塊青銅羅盤。先前運送的包裹正懸浮在面前,八卦封印已然解除,露出里面巴掌大的紫檀木盒。

他踉蹌著走向懸浮的紫檀盒,盒蓋自動掀開的瞬間,七彩霞光中浮起一副帶二維碼的玳瑁眼鏡。鏡腿內側激光刻著三行小字：

產品批號：太清歷9527年

質檢仙官：南極長生大帝

售后熱線：三十三重天-離恨天-兜率宮轉1234

這特么是仙界拼多多啊...他苦笑著把眼鏡塞回木盒,身后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三只長著人臉的山魈倒掛在飛檐上,滴落的涎水將漢白玉欄桿腐蝕出蜂窩狀孔洞。

【新手任務激活：子時前將窺天鏡送至青陽山土地公處】

【任務獎勵：十年修為灌頂】

【失敗懲罰：神魂俱滅】

機械音驚得他差點摔回地上。木盒自動彈開的瞬間,霞光映亮半邊天際——所謂窺天鏡竟是副鑲著翡翠紋路的玳瑁老花鏡,鏡腿還刻著蠅頭小楷：三清光學仙界總經銷。

這特么是閻王殿的KPI考核林小滿顫著手摸向腰間羅盤,指尖剛觸到冰涼的青銅表面,眼前突然展開半透明的光幕地圖。代表自己的光點正在望仙臺閃爍,而目的地青陽山在百里開外,中間隔著標紅區(qū)域的魍魎沼澤。

他正盯著地圖發(fā)愣,身后突然傳來破空聲。三道黑影自云層俯沖而下,竟是長著蝙蝠翅膀的山貓,獠牙間滴落的毒液將石板腐蝕出陣陣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