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發現新的關鍵證據
接到侯大利邀請以后,省刑總葛向東立刻帶著助手來到刑警老樓。
“這是以前的江州刑警支隊老辦公樓,全省最早的命案積案專案組就放在這里。我是被經偵支隊作為問題警員送到105專案組的。”葛向東站在門口,向助手小李介紹當年的情況。他在短時間內成為公安系統有了名氣的畫像師,內心變得非常強大,并不在意在徒弟面前揭自己的短。
在小李眼中,葛向東穩重大氣,技術高超,不管在哪里都應該是優秀警察。他聽到葛向東介紹,吃驚地道:“師父,你騙我,其他任何人都可以是問題警員,你絕對不是。”
回憶往昔,葛向東感慨萬分,道:“我還真是問題警員,當年105專案組就是由問題警員組成的。我很感謝大利,他雖然年輕,身上卻有一種魔力,把我們這一群散沙團結起來。我能夠調到省刑總,成為還不錯的畫像師,大利在其中起到了很關鍵的作用。”
105專案組成立之前,葛向東是被邊緣化的問題警察,一心撲在“家族企業”上,把工作當成了副業,以副業來對抗失落的主業。他在外人面前假裝對“葛朗臺”的綽號渾不在意,甚至經常自我調侃,實則內心深處還是渴望獲得尊重。進入105專案組以后,他的人生突然開掛,原本是雞肋的美術技能成為人生絕地反擊的利器。他如今是警方畫像領域的后起之秀,在公安部掛上了號,到各地出差也總會受到熱情接待。接待方的“熱情”真心真意,而非對上級來人的敷衍。
小李仍然不相信師父的說法。
這時,王華出現在三樓走道,向下揮手,熱情地道:“葛朗臺,到朱支辦公室。”
葛向東對小李笑道:“聽到了吧,我以前的綽號就叫作‘葛朗臺’,這可不是一個好綽號。那時我在經偵支隊,是絕對邊緣的老油條。如果沒有105專案組,我現在仍然是葛朗臺。”
小李這才相信師父所言是真,豎起大拇指,道:“師父了不起,浪子回頭,這才是最有魅力的。”
“在我的老根據地,少拍馬屁,會被人嘲笑的。我去看一看旺財。”
葛向東帶著小李走到以前旺財的小屋,介紹道:“這里住的退役警犬旺財,也是105專案組的一員,犧牲在一線。我們105專案組還犧牲了一名同事,田甜,大利的未婚妻,他們正準備結婚。她犧牲得很意外,大家一點準備都沒有。等我們辦完事,要到江州陵園去燒炷香。意外犧牲,這是和平年代警察犧牲最常見的方式,我們另外兩個同事,樊傻兒和秦東江,被撞下山坡,這也是意外發生的事情。若非運氣好,也許就交待了。”
說話間,葛向東上樓,與王華握手后,來到朱林辦公室。幾人聊了一會兒,侯大利、江克揚這才回到樓里。
105專案組最初的成員是朱林、侯大利、葛向東、樊勇和田甜。三年時間,第一批105專案組成員出色完成了任務。幾個人隨后的發展不盡相同,朱林年齡到點,正式退休;田甜調到二大隊,英勇犧牲;樊勇調到特警支隊,目前抽調到省命案積案專案二組;葛向東和侯大利先后調動到省刑總,葛向東的綽號由“葛朗臺”變成了“葛教授”,侯大利則成為專案二組組長。
如今,侯大利、朱林、葛向東在老樓聚在一起,讓人悲傷的是永遠失去了田甜。看到侯大利鬢間的白發,葛向東忽然間模糊了雙眼。他和侯大利擁抱后,道:“聽說樊傻兒受了傷,等會兒去看他。這個樊傻兒,受傷的頻率有點高啊!以后也得勸勸他,不要這么拼命,嫌疑人跑掉了,我們可以再抓。”
侯大利道:“這次是意外,他們是去尋找疑似被綁架的那名少女,結果被伏擊。有輛皮卡車藏在岔道,突然間撞了上來。命懸一線啊!如果山坡上沒有那塊石頭,他們的車就會被撞到山溝里。”
葛向東道:“被綁架少女家人沒有報案?”
侯大利道:“從目擊證人再到視頻,顯示有一名少女被拖進面包車。比較詭異的是到現在沒有人報案,所以我用了‘疑似’兩個字。”
葛向東道:“如果真是綁架,時間就太緊了。事不宜遲,我們去看視頻。”
侯大利、葛向東、江克揚上了五樓。五樓投影儀上播放出少女被綁架者拖進車里的視頻,監控與公交站有些距離,畫面稍顯模糊。侯大利介紹道:“老工人文化宮南門有天網新增的監控鏡頭,后來發現在綁架少女案發生的前半小時,被人破壞了線路。江州銀行門外有一個監控鏡頭,很幸運地拍到一段視頻。距離公交車站有點遠,看不清楚。視頻大隊已經處理了畫面,這已經是最佳效果,仍然模糊。老葛能否根據這種模糊畫面把被綁的女人頭像畫出來?”
葛向東仔細看過視頻,道:“距離太遠,面目模糊,難度很高。從體形來看,這個女子應該也就十七八歲,她肯定不是突然冒出來的,一定在其他地方會留下影像。如果多有幾段視頻,相對就容易一些。”
侯大利豎起大拇指,道:“老葛確實成專家了。視頻大隊全城找視頻,個個都熬成了紅眼病。目前查到了與那個女子有關的五段視頻。”
投影儀上播放出視頻影像,那個女子裝束與綁架者幾乎一樣,戴著帽子和眼鏡。她身材單薄,行走時總是緊貼墻腳,低著頭,如一只膽怯的小獸。
葛向東皺眉道:“這個少女對外界很警惕,低頭行走,一直沒有抬頭。有時她會停下來,東張西望。從畫面來看,這個少女是在逃跑。”
侯大利道:“你認為這個少女在逃跑?”
葛向東道:“從體態和神態來看應該是這樣。”
侯大利道:“監控視頻多次拍到面包車的視頻,可惜沒有拍到三個犯罪嫌疑人的視頻。這三個犯罪嫌疑人應該一直在面包車里,沿街尋找被綁的少女。少女和三個犯罪嫌疑人打扮相近,且沒有人報警,有可能是一伙的。但是,無論如何,我們都得先找到這個被拉進面包車的戴帽少女。”
他大腦中的神經元在快速連接:被綁少女與另外三人裝扮相似,那就意味著少女和乘坐面包車的另外三人大概率是團伙。遇害人手腕刻字,疑似擔任過面包車司機。總結起來,這個犯罪團伙有可能產生了內亂,有人被殺,有人逃走。在這種情況下,找到少女就格外重要。
從模糊的視頻中畫出較為準確的人像,難度極大。葛向東和其助手隨即開始一幀一幀察看視頻,眼睛盯緊屏幕,不敢有絲毫馬虎。
侯大利交代任務之后,沒有再打擾進入工作狀態的葛向東,悄悄退出房間。隨即,侯大利、江克揚、張劍波、戴志和吳雪在小會議室集中開會。
“我一直在思考,面包車選擇這條道路是偶然,還是必然?從皮卡車伏擊路線的選擇來看,他們很熟悉這條線路。”
侯大利拉過白板,畫出了一條線路,道:“從月亮湖往上走,這條線路是通向湖州的一條捷徑,由于是山路,沿途沒有監控,岔道也多,對于犯罪分子來說這是一條相對安全的路。當年邱宏兵就是通過這條路前往湖州拋尸。湖州是楊永福外婆的家,其舅舅吳佳勇也在湖州,而面包車與楊永福有千絲萬縷的聯系,面包車、皮卡車,還有戴帽的犯罪嫌疑人,都有可能來自湖州。我們調查的范圍要擴大到湖州。等到老葛出了圖像以后,馬上派人前往湖州,以被綁少女為調查重點。”
張劍波提出一個新建議:“‘8·3’殺人案,那具手腕文有一個‘忠’字的尸體到現在都沒有查到尸源。這個人高度疑似面包車駕駛員。但是死亡后的面容有些變化,和生前不一定相同。我建議由葛教授根據其面貌進行重繪,盡量表現出其生前面貌,甚至給他加上帽子和墨鏡。有兩張照片,成功的概率又可以提高。”
侯大利道:“這是好建議。大家還有沒有其他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