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來自正面的兇狠一刀
侯大利和老樸留在小會議室,又梳理了一遍湖州系列殺人案,之后前往樓下小飯廳。
常總早早就等在小飯廳里,見到侯大利,笑道:“今天董事長特意打了招呼,又送來兩箱海鮮,都是從漁場直接裝箱,空運過來的,非常新鮮。”
侯大利道:“又麻煩丁總了。”
常總道:“丁總時常念著你,還想請你到廠里喝茶。”
侯大利想起了關鵬局長的那一番話,心中一動,道:“我這一段時間就在江州,你去問一問丁總,他哪天有空,我去拜訪他。”
常總喜道:“那好,那好,我回去就給丁總報告。”
老樸搖著折扇,道:“空運來的海鮮,我們想起來都流口水,跟著大利才有這口福。”
常總道:“樸老師過來,我們一樣倒履相迎。”
閑聊幾句,常總離開,老樸目光掃了一圈,道:“張小舒和張劍波沒來,是去殯儀館了嗎?”
吳雪道:“樸老師目光如炬,他們到殯儀館查看碎尸案尸體,還沒有回來。”
在殯儀館內設的法醫中心,張劍波和張小舒還在研究破碎的尸塊。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歷練,張小舒面對尸體時能做到心平氣和了,就如從業多年的老法醫。她拿起有刀痕的那根肋骨后,指著刀痕,道:“張主任,從傷痕來看,這刀是從正面捅進去的。”
張劍波接過肋骨,拿起放大鏡觀察肋骨上的傷痕,道:“小舒,這一刀在肋骨上留下的刀傷挺明顯的。你說,捅這刀時,萬秀是活著呢,還是死了?”
“我最初在做尸檢的時候也想過這個問題。這一刀捅得這么狠,不應該是捅尸體,捅尸體用不著這么大的勁。只有面對活人的時候,出于憤怒等原因,才能捅得這么狠。”張小舒拿出一支簽字筆,又自言自語地道,“刀傷在第五根肋骨上,剛好護住心臟。”
張劍波見到張小舒的眼神在自己肋骨處看來看去,道:“要做實驗就大大方方的,來吧,我視死如歸。”
張小舒拿著簽字筆在張劍波身體上比畫幾下,道:“我和黃玲玲身高差不多,你和萬秀身高也接近。從刀痕來看,黃玲玲就是站在萬秀正對面,從下往上捅,這才在肋骨下緣形成刀傷。”
張劍波同意了張小舒的判斷,道:“如果躺在地上,很難形成這種刀傷。萬秀30多歲,還沒有到骨質疏松的年齡。黃玲玲得有多恨他,才能捅出這種痕跡。”
張小舒道:“雪姐給我聊過,黃玲玲是外表溫柔、內心狂熱的女人,有自我毀滅的傾向。她會全心全意愛一個人,可是這個人辜負她時,她會特別仇恨。”
張劍波沉吟道:“湖州系列殺人案有一個重要特點,兇手殺人前,使用了迷藥‘任我行’來對付受害者。碎尸案與湖州系列殺人案有太多不一樣的地方,河中拋尸,面對面捅人。如果是同一個兇手所為,兇手就是由智力型犯罪向暴力型犯罪轉變。但也有另外一種可能,也有可能不是同一個兇手所為。”
碎尸案的尸塊在河水中浸泡,頭骨和部分尸塊被煮過,胸腹丟失,總體來說留給警方的線索不多。張劍波和張小舒通過反復研究肋骨上刀痕的位置,確定了兇案發生時的一個細節——兩人正面相對,兇手是在被害人活著的時候捅了這一刀。
兩人又將尸塊重新擺了一次,沒有更多新發現,這才走出殯儀館。在車上,張劍波打開手機,發現有許多未接電話。
來到小飯廳,張小舒坐在侯大利對面。這個空位是老樸特意留出來的位置,其用意基本上不加掩飾。
老樸望著張小舒,道:“劍波是老法醫,小舒是新法醫,你們兩個人的段位不一樣,怎么在那邊這么久?”
張劍波奇怪地道:“為什么說我們段位不一樣,小舒水平不錯,熟悉人體結構,判斷力很強。”
老樸道:“真不錯嗎?”
張劍波道:“那還用說,基本功扎實。我們這一次也有收獲,發現一個細節,兇手正面捅了死者一刀,非常狠。而且,兇手捅這一刀時,死者還活著。從這個細節來推斷,碎尸案應該沒有用迷藥,這是跟湖州系列殺人案不一樣的地方。我在想,把碎尸案和湖州三案串并案偵查是不是有問題。”
在座人的目光都瞧向侯大利。
侯大利略一思索,道:“遇到難點和疑點就懷疑最初的判斷,那案子沒法搞。串并案的原因是家暴,而非迷藥,我們的決心不能動搖。”
老樸心中一動:“遇到難點后懷疑偵查方向,這是部分偵查員在偵查工作中容易出現的問題。侯大利雖然年輕,但是把控全局能力強,性格堅毅,確實有成為優秀指揮員的潛力。”
張劍波道:“根據肋骨上的刀痕,兇手是正面出刀。死者中刀時是面對兇手站立,他是站著的。”
侯大利心平氣和又態度堅定地道:“這個細節非常重要,極有價值,但并非否定串并案的理由,家暴這個方向不能動搖,串并案的理由充分。”
張小舒看到侯大利發白的鬢角和嚴肅的神情,心里想道:“侯大利總是板起臉,一點兒都不幽默,我為什么就偏偏喜歡他。”
老樸搖了搖扇,道:“大利,這個細節有什么價值?”
侯大利道:“迷藥‘任我行’曾在江州、湖州等地下市場流動,黃玲玲并非地下世界的人,想要買到迷藥并不容易。她以前有個叫小雷的男朋友,我建議查一查小雷是否與迷藥有關聯。迷藥極有可能來自小雷,小雷離開后,黃玲玲使用了迷藥。但是,迷藥數量或許有限,在碎尸案中,黃玲玲手中的迷藥有可能用完了,沒有了迷藥,就有可能采取正面捅刀子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