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05專案組的排爆特訓
侯大利回刑警老樓,直接走進朱林辦公室。
朱林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沒有抬頭,取下眼鏡,道:“你來瞧一瞧名單,提點意見。”
侯大利坐在辦公桌對面,掃了一眼名單,道:“專案組的新人?”
朱林談興甚濃,道:“關局當時答應由我來選三個人,還是遇到了或明或暗的阻力。這是各部門提供的備選名單,你看看有沒有合適人選。”
侯大利翻看了名單,道:“我參加工作時間短,除了支隊的人,和其他部門打交道的時間還真少。憑直覺,周濤可以選進來。如今是互聯網時代,懂互聯網的偵查員有優勢。按理說,技偵需要這種技術人才,為什么把他推薦過來?”
“周濤只比你早一年參加工作,我沒有見過本人。趙剛說周濤就是一個娘們兒,失戀以后萎靡不振,還學港臺片借酒澆愁。看吧,又是一個問題選手。”朱林意識到這種說法不妥當,又解釋道,“我不是說你們啊,你們都是好樣的。”
經過兩年合作,侯大利和朱林感情日益深厚,沒有外人的時候,兩人說話也就不避諱。侯大利道:“師父別解釋,當時成立專案組時,確實進來了一幫問題隊員,但是師父本領強啊,一幫問題選手都成了搶手貨。這個周濤學歷和能力都夠,調過來試一試,若是不行,想辦法退回去就行了。”
朱林笑瞇瞇地道:“老葛要調到省廳,而且是省廳主動過來要人,這在全省公安系統都極為少見。我們小小的專案組出了兩個被省廳看中的人才,我這個組長挺有臉面。樊勇出院后,也不用回專案組了,特警支隊看中他,準備要他過去,讓其擔任特警支隊三大隊的副大隊長。他是刑警出身,又在禁毒工作多年,在專案組工作兢兢業業,實戰能力很強,擔任副大隊長是一個合適的安排。”
“除了周濤,你還看上誰?”朱林在周濤名字上打了一個鉤,又道,“再選一個。”
侯大利道:“治安支隊王華。我在二中隊實習時就聽說過他,很有經驗的副大隊長,為什么是他過來?”
朱林言簡意賅地道:“新提拔的大隊長以前是王胖子的下級。”
侯大利明白其中意思,沒有再問,道:“既然打拐案子多,再從二支隊調一個人。”
朱林壓了壓額頭,道:“我想調一名女偵查員來辦打拐案,可是二支隊本來就缺一線女偵查員,肯定不會放人,頭痛啊。”
侯大利指著另一個名字道:“易思華,經濟犯罪偵查系畢業,很適合專案組。她是什么原因被推薦過來?”
朱林道:“不太清楚。不管什么情況,都是對我們專案組的支持。專案組是個大熔爐,當初老葛、田甜等人……”
說到這里,朱林想起田甜,神情黯淡下來。他望著侯大利兩鬢間刺眼的白發,心生憐惜,卻沒有表露出來,只是換了話題,道:“武警山南總隊機動支隊要進行排爆訓練,我和支隊長是老朋友,通過官方兼私下的關系,機動支隊同意讓我們專案組參加一次為期四天的排爆訓練。杜強使用過炸彈,以后的對手也有可能會使用炸彈。105專案組人員調整到位以后,我們到機動支隊參加訓練。”
隔了不到一天,朱林通知侯大利去參加排爆訓練。
吳煜案剛剛順利偵破,一組手里沒有大案,宮建民略微猶豫,還是同意侯大利參加105專案組的排爆訓練。
刑警老樓,參加排爆訓練的共有三男一女:刑警支隊侯大利、治安支隊王華、技偵支隊周濤,經偵支隊易思華。
經過一個半小時車程,朱林帶著105專案組組員來到位于巴岳山區深處的訓練基地。負責105專案組的楊教官是個貌不驚人的年輕人,皮膚粗糙,舉止沉穩,站在四名參訓民警面前,道:“排爆手是個特殊而高危的職業。在真實戰場上,沒有圍觀者吶喊助威,沒有隊員提醒幫助,你只能在無聲世界里瞬間做出判斷,成敗在一線之間,機會永遠只有一次。勝者生,敗者死,而且死得很難看。所以,我們的訓練將與真實環境一樣,你們對付的爆炸品都是真的,爆炸了,你們就完了。”
侯大利這兩年見慣了死亡,楊帆遇害,田甜犧牲,自己也就不那么害怕死亡了。他對教官的話沒有太大反應,依然挺胸而立。
來自技偵的周濤經常熬夜,臉色原本就發白,在游戲中被爆頭是一回事,在現實中被炸得粉身碎骨又是另一回事。他聽得渾身打了個哆嗦,隨即看到朱林氣定神閑的模樣,心道:“騙三歲小孩啊,訓練就是訓練,和實戰不同。”
王華是老油條,沒把教官的話當一回事,挺著肚子,朝身旁易思華眨了眨眼,歪了歪嘴巴。
易思華在經偵支隊主要承擔審核業務,從來沒有到過一線。她此刻緊閉嘴唇,并沒有完全理解和相信警官所言。
按照訓練基地規則,新來的參訓者必然要經歷下馬威,下馬威是參觀機動支隊的實彈訓練。機動支隊是全省突出的重精銳力量,實彈訓練是常態化。看了實彈訓練,參訓人員就會被帶入訓練場的“腥風血雨”之中。
楊教官帶領參訓四人來到一隊武警戰士面前。這一隊武警有十二人,站在一個射擊平臺上,遠處一幢房屋的二樓窗口放著一個人形靶。
楊教官道:“你們這一次主要訓練排爆,射擊科目不在范圍之內,帶你們到這里,是讓你們感受實戰。機動支隊武警在全風速情況下,射中兩百米目標,這是基本要求,最好的戰士能在全風速條件下在300米至400米外擊中關鍵部位。”
侯大利目測平臺到房間窗口至少有兩百米。
一輪射擊后,十二名戰士全部射中窗口的人形靶。參訓人員都覺得戰士們槍法好,但也僅此而已。指揮教官對助手道:“你到窗口,站在頭形靶旁邊。”助手離開平臺,很快出現在頭形靶板旁邊。他略微躬身,蹲在頭形靶板下面,朝平臺招了招手。
剛才一輪射擊,十二名武警戰士全部命中目標。此刻助理教官蹲在人形靶下面,射手的心理壓力頓時增加無數倍。
射擊教官道:“誰敢主動來打?”
武警戰士望著窗口的助理教官,都遲疑了,不敢站出來。在教官的激勵下,終于有一名戰士走了出來。他瞄準后,遲遲不敢開槍,最終放棄。
旁觀的侯大利、王華等人沒有料到機動支隊的訓練如此刺激,把自己代入武警戰士的角度,稍稍失誤就有可能射中助理教官,頓時心驚膽戰。
射擊教官比戰士也大不了幾歲,道:“現場情況比這里復雜得多,在綁匪要殺人質的關鍵時刻,你們敢不敢開槍?這個時候考驗的不僅是技術,還有心理。不要理睬人質,瞄準綁匪的頭,扣動扳機就行了,就這么簡單。有誰主動打這一槍?”
兩百米的距離,子彈稍稍歪一點,那就是不可挽回的后果。武警戰士們都在猶豫,最后還是沒有人敢開這一槍。射擊教官來到射擊位,與觀察員配合,開了一槍。他神態平靜,行動從容,槍響,人形靶掉落。助理教官站直了身體,朝平臺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