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腳步頓了頓,沒回頭。

3

深夜的文件夾

蘇晴成了陸則衍的助理,每天的工作瑣碎得像一地碎玻璃。給他泡溫度剛好的黑咖啡（不能放糖,奶泡要薄得像紙）,整理他散落的文件（按日期排序,用藍絲帶捆好）,甚至要幫他取干洗的西裝——那家店在老城區,離環球中心四十分鐘車程,陸則衍說司機今天有事。

同事們看她的眼神像看一個笑話。以前的蘇總,現在給人端茶倒水,還要忍受陸太子爺出了名的壞脾氣。林薇薇更是三天兩頭往陸氏跑,每次都恰好撞見蘇晴在干活,然后捂著嘴笑：晴晴,你這助理當得真稱職,比在自己公司還賣力呢。

蘇晴一概不理。她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兩件事上：準時給醫院打錢,以及……盯著張浩。

她知道張浩接手公司后,肯定會急著做出成績討好陸氏,而他最擅長的就是偷別人的設計。蘇晴在整理陸則衍的文件時,特別留意了陸氏近期的合作項目,果然在一份待審核的方案里,看到了她半年前被否決的云境酒店設計稿,署名處赫然寫著張浩。

傍晚六點,陸則衍讓她留下來整理書房。明早九點有個跨國會議,把這堆文件按緊急程度分好類。他丟下這句話就走了,留下蘇晴一個人對著滿桌的資料。

書房很大,靠墻的書架頂到天花板,擺滿了建筑類書籍。蘇晴蹲在地上分類文件,膝蓋抵著地毯,累得太陽穴突突直跳。母親今天又發燒了,護士說可能要轉重癥,她口袋里的手機震個不停,是催款信息。

她深吸一口氣,正要繼續干活,目光忽然落在書架最底層——那里有個黑色文件夾,鎖扣是黃銅的,標簽上寫著晴空設計——并購風險評估。

并購陸則衍想收購晴空

蘇晴的心跳瞬間亂了節拍。她伸手想碰,門鎖突然咔噠一聲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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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燙到似的縮回手,慌忙躲到書架后面,屏住呼吸。

陸則衍走了進來,沒開燈,只借著窗外的月光走到書桌前,拿起手機。喂,他的聲音比白天低啞些,帶著一絲疲憊,張浩的財務報表查得怎么樣……嗯,我知道他在虛報成本,把供應商的發票副本調出來,對比一下市場均價……對,重點查三年前‘星悅公寓’的項目。

掛了電話,他站在書桌前沒動,指尖在桌面上輕輕叩著,節奏緩慢,是在思考什么。月光落在他側臉,下頜線怎么能這么鋒利

蘇晴縮在書架后,后背抵著冰冷的書脊。三年前的星悅公寓,是晴空設計接到的第一個大項目,當時張浩負責對接供應商,她在外地盯施工……難道那時候就有問題

出來吧。陸則衍的聲音突然響起,嚇得蘇晴渾身一僵。

她慢慢從書架后走出來,手指緊張地絞著衣角。陸總,我……

你想知道什么他轉過身,月光照亮他眼底的審視,想知道我為什么查張浩還是想知道,這個文件夾里裝著什么

蘇晴咬著唇,忽然抬頭直視他：你早就知道他有問題,對不對你讓我當助理,不是因為同情我,是想利用我

男人扯了扯領帶,喉結滾動了一下,沒直接回答,反而從抽屜里拿出一把小巧的銅鑰匙,扔給她。明早九點,把里面的東西復印一份給我。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至于其他的,你不需要知道。

蘇晴接住鑰匙,金屬冰涼的觸感從掌心蔓延到心口。她看著陸則衍走向落地窗,背影挺得筆直。

4

刀鋒上的證據

凌晨五點,蘇晴才把文件整理完。她趴在書桌上打了個盹,夢見母親躺在病床上朝她笑,說晴晴,媽沒事,驚醒時發現額前的碎發都被眼淚打濕了。

她想起陸則衍給的鑰匙,心跳又開始加速。走到書架前,蹲下身打開那個黑色文件夾,指尖抖得幾乎握不住鑰匙。

里面的東西讓她渾身冰涼。

厚厚一沓審計報告,每一頁都標著紅圈：張浩三年來通過虛報供應商報價、偽造合同簽名,前后挪用了近八百萬公款。最刺眼的是一份星悅公寓的材料清單——本該用防火等級A類的板材,被換成了最低級的C類,而簽字確認的人,赫然是蘇晴的名字。

但她清楚地記得,當時她在外地,這份清單是張浩說緊急,讓她遠程授權電子簽的。

畜生。蘇晴咬著牙罵出聲,眼淚砸在文件上,暈開一小片墨跡。她終于明白陸則衍為什么查這個項目——用劣質材料,是會出人命的。

她匆匆把文件復印好,塞進一個牛皮紙信封里,打算等陸則衍上班就給他。窗外的天漸漸亮了,雨停了,露出灰蒙蒙的云層。

蘇晴去茶水間泡咖啡,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林薇薇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浩哥,你放心,我已經打聽清楚了,蘇晴那賤人就在陸總書房整理文件……什么她可能發現了不會吧,她現在就是條喪家犬,哪還有心思查這些

蘇晴端著咖啡杯的手猛地收緊,滾燙的液體濺在虎口,疼得她差點叫出聲。

她轉身想回書房,林薇薇卻剛好推門出來,兩人撞了個滿懷。林薇薇看到她手里的牛皮紙信封,眼睛瞬間瞪圓了：你手里拿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