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雨夜的碎夢
冰冷的雨水砸在蘇晴臉上,混著嘴角的血腥味。她被兩個保安架著胳膊,像拖一袋破布似的扔出晴空設(shè)計的玻璃門,后背重重撞在臺階上,疼得她眼前發(fā)黑。
蘇總監(jiān),哦不,現(xiàn)在該叫你蘇小姐了。張浩的聲音裹著雨氣飄過來,他手里把玩著一串車鑰匙,正是蘇晴去年送他的升職禮物。他身邊站著的林薇薇,穿了件香檳色連衣裙——那是蘇晴在巴黎時裝周看中的款式,當(dāng)時林薇薇還拉著她的手說只有晴晴你穿才好看。
此刻,林薇薇正親昵地挽著張浩的胳膊,指甲涂著斬男色甲油,和蘇晴梳妝臺最常用的那瓶一模一樣。晴晴,別怪我們,她笑得眼睛彎成月牙,語氣卻淬著冰,要怪就怪你太蠢,總把人往好處想。
蘇晴撐著地面想爬起來,掌心被臺階縫里的碎石劃破,血珠混著雨水滲進泥土里。她抬頭望向玻璃門內(nèi),暖黃的燈光下,員工們低著頭假裝忙碌,沒人敢看她。那是她耗盡三年心血建起的王國啊——從租下這間30平米的辦公室,到拿下全市地標(biāo)項目,她陪著公司熬過無數(shù)通宵,連衛(wèi)生間的卷紙都是她親自比價采購的。
而現(xiàn)在,她像塊垃圾被掃地出門。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醫(yī)院的催款短信:蘇女士,您母親的顱內(nèi)壓監(jiān)測儀費用已逾期,請盡快補繳,否則將影響后續(xù)治療。
蘇晴的手指死死摳進掌心的傷口里,疼才能讓她保持清醒。母親還在ICU躺著,腦溢血術(shù)后并發(fā)癥反復(fù),每天的費用像流水一樣。張浩不僅卷走了公司賬戶里的錢,連她私人賬戶里準(zhǔn)備給母親做手術(shù)的積蓄也沒放過。
呵。一聲極輕的嗤笑自身后傳來。
蘇晴猛地回頭,一輛黑色賓利悄無聲息地停在路邊,車燈刺破雨幕,照亮了駕駛座上那張輪廓冷硬的臉。
陸則衍她瞳孔驟縮。
男人降下車窗,雨絲飄進車?yán)?打濕了他熨帖的襯衫領(lǐng)口。他的目光掃過她沾滿泥污的裙擺、滲血的掌心,最后落在她眼底的紅血絲上,薄唇吐出的話比這深秋的雨水還冷:蘇小姐,看來你需要份工作。我的私人助理,月薪五千,干不干
2
屈辱的契約
陸則衍的辦公室在環(huán)球中心頂層,落地窗外是蘇晴曾在設(shè)計圖上畫過無數(shù)次的城市天際線——紫峰大廈的尖頂刺破云層,長江連綿繞著城郭,而她的晴空設(shè)計,曾是這條絲帶上最想發(fā)光的那顆星。
合同第七條:服從雇主所有合理指令,包括但不限于隨叫隨到、處理私人事務(wù)。陸則衍推過一份打印好的文件,鋼筆在隨叫隨到四個字上敲了敲,金屬筆尖與紙面碰撞的聲音。
蘇晴指尖發(fā)抖,捏著文件的邊緣幾乎要將紙頁攥爛。五千塊,還不夠母親一天的ICU費用。可她手機里,醫(yī)院的催款電話已經(jīng)響了三次,最后一通是護士的哽咽:蘇女士,您母親的降壓藥快斷了……
合理她抬起頭,眼底爬滿紅血絲,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如果陸總讓我像狗一樣在地上打滾,也算合理嗎
男人抬眼,黑眸深不見底。蘇小姐,他身體微微前傾,西裝領(lǐng)口的雪松味漫過來,帶著壓迫感,你現(xiàn)在的處境,有資格討價還價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她手腕上那條褪色的紅繩——那是蘇晴創(chuàng)業(yè)初期,為了省錢,自己編的招財繩。或者,你可以現(xiàn)在就走。他收回文件,只是不知道,你母親的降壓藥,還能等幾個小時。
蘇晴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舊傷里,血腥味在口腔里彌漫開來。她想起三年前,她拉著張浩和林薇薇在公司門口掛招牌,三人凍得搓著手笑,說以后要讓晴空設(shè)計的名字,亮遍整座城。那時的張浩說晴晴你放心,我這輩子都跟著你干,林薇薇抱著她的胳膊撒嬌我要當(dāng)首席設(shè)計師的首席助理。
多可笑。
她抓起筆,筆尖在簽名處懸了三秒,最終狠狠落下蘇晴兩個字,筆畫鋒利得像要劃破紙頁。
簽字的瞬間,辦公室門被推開,林薇薇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走進來,手里端著兩杯拿鐵,笑靨如花:陸總,聽說您新招了助理,我來送杯下午茶沾沾喜氣——喲,這不是蘇晴嗎怎么在這兒……當(dāng)助理啊
她故意將助理兩個字咬得很重,視線在蘇晴沾著泥點的帆布鞋上轉(zhuǎn)了一圈,眼里的得意幾乎要溢出來。
蘇晴攥緊筆,指節(jié)泛白,指腹因為用力而失去血色。陸則衍忽然開口,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意:林經(jīng)理,我的助理只負(fù)責(zé)我的事。你手里的咖啡,要么自己喝,要么扔了。
林薇薇臉上的笑僵住,她沒想到陸則衍會為了蘇晴駁她的面子——畢竟,晴空設(shè)計現(xiàn)在是張浩的,而張浩正忙著巴結(jié)陸氏集團這位太子爺。她悻悻地剜了蘇晴一眼,轉(zhuǎn)身時不小心撞到桌角,一杯拿鐵全潑在了蘇晴剛簽好的合同上。
哎呀,真不好意思。林薇薇假惺惺地道歉。
蘇晴沒說話,只是抽了張紙巾,慢慢擦著紙上暈開的咖啡漬。她的動作很穩(wěn),眼神卻像淬了冰——林薇薇越是想看到她崩潰,她偏要站得筆直。
陸則衍看著她低垂的眼睫,忽然拿起桌上的鋼筆,在被浸濕的簽名旁補了一行字:此份合同,不因污漬失效。然后抬眼看向林薇薇:還有事
林薇薇咬了咬唇,終于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辦公室里只剩兩人時,陸則衍忽然說:明天早上八點上班,穿正裝。他遞過來一個信封,這是預(yù)支的工資。
蘇晴接過信封,指尖觸到里面厚厚的紙幣,心臟猛地一縮。她沒說謝謝,只是轉(zhuǎn)身就走,走到門口時,聽見男人在身后說:電梯在左邊,別走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