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國殤劍法
袁承天見師父來到心中自是歡喜無限,心想:這下可好了,師姐他們一干人有救了。
岳停風(fēng)鎮(zhèn)定一下,抱拳笑道:“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俠義滿天下的昆侖派趙大掌門?!彼D(zhuǎn)口又道:“趙大掌門大約不知道此人是誰吧?”趙相承見他言語之間透著傲氣,自恃官家身份,有恃無恐,便心生厭惡,但是以他寵辱不驚的修為臉上并未顯現(xiàn)卑視的神情,一幅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看他。
岳停風(fēng)道:“這人可是反上作亂的逆賊,我勸趙掌門還是少插手為是,莫要惹禍上身,那時節(jié)可就晚了?!壁w相承道:“閣下方才出槍招式似乎是岳家槍,閣下遮莫便是岳武穆岳王爺后人?”岳停風(fēng)道:“正是,在下岳停風(fēng)。”趙相承耳中自是聽得此人名號,笑道:“原來是岳游擊岳將軍,真是英雄后代,先祖當(dāng)年殺得金兵可是丟盔缺甲,威名端的威震天下,無人不知,無人無曉,閣下現(xiàn)在可是不遑多讓啊?!壁w相承這一番話說的岳停風(fēng)面紅耳赤,當(dāng)下發(fā)不得火,心中著實惱羞成怒,冷冷道:“趙掌門此事與你不相干,請退開一步,在下可要緝拿反賊!”
趙相承道:“這人是殺人越貨還是殺官造反?”岳停風(fēng)忽爾變色道:“趙相承你莫得寸進(jìn)寸,我岳停風(fēng)可不是好惹得?!壁w相承道:“在下管定了。”這時封衛(wèi)東向趙相承道:“趙掌門,此事與你無干,讓在下與他做個了斷。”趙相承道:“相見自是有緣,朋友這事在下管定了,今日定要攜你而去?!痹劳oL(fēng)道:“好大口氣,膽敢與朝廷為敵,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好今日領(lǐng)教道長高招。”只見他左手為爪,右手為拳,拉開弓步,躍躍而為。
趙相承道:“請出招。”他為人極少生怒,一般和光同塵,但在大義面前從不退縮,可說肝膽昆侖,一幅俠義心腸。岳停風(fēng)也不相讓,呼地一拳打出,直向趙相承面門打去,竟用了十二分勁力,可見手下絲毫不容情,竟而下了死手。趙相承自是來招拆招,用綿力卸去對方凌厲的招式。岳停風(fēng)一招走空,回轉(zhuǎn)身來上拳上打面門,下拳直撩下陰,欲迫對方就范。趙相承雙足撐地,躍在半空,忽地空中倒懸,腳上頭下,雙指伸出向他頭頂戳去。岳停風(fēng)這時已避無可避,只有就范。趙相承心懷仁慈,不忍其就此喪命,便手下容情,雙指變掌輕輕一拂,饒是如此也驚得岳停風(fēng)一身冷汗,知道今日決無勝算的道理,他道聲得罪,與手下兵卒鎩羽而歸。
趙相承見他們一干人遠(yuǎn)去,搖搖頭,嘆息道:“武穆后人,武穆后人……”感慨良久,如果是作奸犯科之輩他早一掌拍死,免得遺害人間;今次只是念在他是岳武穆后人,否則可難說了。他的先祖可是為國為民的大英雄,不料卻被十二道金牌召回,被奸賊秦檜殺害風(fēng)波亭,徒讓岳王爺?shù)闹睋v黃龍府的愿望成空,徒讓天下漢人百姓淪為金人奴隸,被囚五國城的二帝只有年年日日月月坐井觀天,難回故國,怎不讓人肝腸寸斷。事去百年猶恨促,不見英雄空遺恨。袁承天見師父趙相承扼腕長嘆,情知師父表面和光同塵,實則為國為民,憂患人間,情悲心痛,難以自己,徒看天下蒼生苦難,自己卻不能解其萬一,于是每每悲從中來,不能斷絕!
封衛(wèi)東見趙相承憐憫天下蒼生,心生仰慕,心道:如果天下仁人志士皆如道長何愁天下蒼生有難。過了好一會,封衛(wèi)東謝過救命之恩便走了。此地空余趙相承,只見中天明月慘慘,紫微星座暗淡無光,周遭星星護(hù)衛(wèi)其右,仍是不濟(jì)于事,寥若晨光,也不見好,心忖:難道我漢人江山氣數(shù)已盡,復(fù)國無望,該他滿州族人擁有天下,不由得嘆息連連。
暗中袁承天見師父此形此景,也是心中莫名傷痛。趙相承負(fù)手背后,忽爾說道:“別人都走了,你還不出來見我?”袁承天暗暗心驚,自己呼吸之間已被師父發(fā)覺,可見自己離山這些時日師父武功又精進(jìn)不了,真是可喜可賀啊!自己也不能再隱身其間了,只有出來相認(rèn)。原來此次趙相承下山是因為接到了他所放出的飛鴿傳書。趙相承一接到飛鴿傳書便馬不停蹄,日夜兼程趕來京都,不意撞見這件事,他豈有不管之理?他生平最厭惡那些奸邪之輩,是以出手相救封衛(wèi)東。
袁承天見到師父容顏如昔,神輕氣郎,便跪下向師父拜了下去道:“師父弟子無能,累得師兄師姐被奸人擄去,實在罪莫能贖!師父你罰弟子吧!弟子情甘領(lǐng)受,決無怨言。”
趙相承見袁承天自悔的樣子,用手托起他,安慰道:“你何必如此,這件事不能全怪你,怪他們兩個人學(xué)藝不精,武功不到,以至被奸人擄去,放心今次師父定要救他們一干人眾脫卻天牢,你不必自怨自悔了?!?br/>
袁承天道:“多謝師父既往不咎,弟子定要助師父一臂之力,救師兄師姐他們出天牢!”趙相承撫摸他頭頂?shù)溃骸拔抑纻鲿鵀槿诵母邭獍?,眼中容不下旁人,他實在的武功未必如你;也好今次他被拿未必是壞事,可以打壓他的傲氣,未嘗不是件好事,讓他明白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山更比一山高。歷練歷練未嘗不是件好事。將來本派衣缽未必會傳給他,應(yīng)傳給一個如你一般謙虛小心在意的人。”趙相承言外之意自是要傳給他袁承天。袁承天卻道:“師父,師兄有時做事偏激枉為是有的,可是他的內(nèi)心并不壞,只是心高氣傲而己,倒算不得什么大罪。假以時日,他一定會改變的?!壁w相承會心一笑,知道袁承天為師兄開脫,可見他心存仁善,很是欣慰,平生有此弟子足矣!
他們二人在一家高升客棧打尖,晚間在炕上打坐習(xí)練本門內(nèi)功心法,袁承天也依其打坐練功。夜到中天,外面?zhèn)鱽戆鸱蚵曇?,已是二更天。夜深露重,長街之上行人極少。忽地傳來呼喝打斗之聲。趙相承屏住神思,起身下炕,推窗只見長街一干官兵正圍住一名短發(fā)漢子,兵刃相交,嗆然有聲。只見他一揮刀問已斬殺一名官兵。袁承天來到窗前一看那人驚呼出聲,——原來這持刀殺官兵之人正是復(fù)明社日月堂堂主杜縱橫,不知何故深夜與這干清兵廝殺。
趙相承道:“承天,你識得此人?”袁承天不敢有絲毫隱瞞,將京都這幾日事情說了出來。趙相承撫掌嘆息江愁城忠義千秋,有膽有識是個英雄好漢,只可惜未能識荊,甚為憾事,不覺嘆息連連。忽地這時場中又起變化。只見這干清兵首腦越眾而出,喝退兵士,冷笑道:“杜縱橫你這反抗朝廷的逆賊還不束手就縛,還敢負(fù)隅頑抗,真是活得不耐煩了?!?br/>
杜縱橫手執(zhí)長刀冷笑道:“爾等為虎作倀,結(jié)果可想而知。”這清兵首腦仰天長笑道:“真是好笑,我盧照林還是頭次聽見有人如此大言不慚,放著榮華富貴不要,偏偏自尋死路,那也怨不得在下手下無情,你既然要死,那便成全你!”杜縱橫,趙相承和袁承天也是一驚,原來此人便是京城九門提督盧照林,都是心中一驚。這盧照林師出武當(dāng),拜在武當(dāng)掌門無塵道長趙天橫的二師兄天一真人門下。這天一真人武功修為可與南少林不嗔大師、點蒼趙無為、崆峒沖真仙長不相上下。這盧照林武功也是非同小可。
盧照林踏步而前,看著杜縱橫,仿佛看著一個行將就木的死人。杜縱橫雖心中驚異,但并不懼怕,心想世間大義真當(dāng)以死爭,生死看淡,何懼之有?杜縱橫長刀一橫,道:“原來閣下便是京城威名赫赫的九門提督盧大人,在下這面子可真不小,驚動尊駕?!北R照林呵呵冷笑道:“既然知曉,還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時。”杜縱橫長聲笑道:“只怕沒有這么容易,只要勝了在下手中之刀,殺剮存留請便。”盧照林冷哼一聲心忖好大口氣,在我面前還不知死活,枉自尊大,二話不說,也不相讓,抽鎖喉金鞭在手,嘩楞楞向杜縱橫劈頭蓋臉砸去,竟而下了死手。武當(dāng)一派本以劍術(shù)見長,可是這盧照林卻反其道而行之,習(xí)得一手鎖喉追魂鞭法,凌厲而毒辣,每每取人性命于無形之中,不知有多少英雄好漢死在這鎖喉追魂鞭之下,今日他故技重施,要斫殺杜縱橫于鞭下,好去皇帝面前領(lǐng)功請賞,這杜縱橫雖不是復(fù)明社首腦,可是也是個一等一的厲害人物,武功自是不可小覷。盧照林只想拿獲這反逆杜縱橫,那么賞賜皇帝自是不會少的。不過他想的過于天真,這杜縱橫升任復(fù)明社日月堂主之位,可不是虛有其名,可是技壓群雄脫穎而出的高手,否則何以壓眾?今日兩大高手較技難免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且看是誰?
杜縱橫道聲來得好,揮刀格去,兩刃相擊響亮不止,直震得人耳膜發(fā)痛。盧照林金鞭下探,向杜縱橫小腹擊去。杜縱橫攔刀削去,蕩開來鞭。盧照林忽而手止加緊,狂風(fēng)驟雨,向杜縱橫殺去。杜縱橫將一把長刀舞得密不透風(fēng),使得盧照林攻不進(jìn)一招半式。樓上的趙相承和袁承天暗暗喝彩??墒蔷驮谶@剎那之間,盧照林已攻進(jìn)九九八十一招,端的凌厲非凡,欲置對方死地而后快,不可謂不毒辣,用心之險惡。一時間杜縱橫相形見拙,難已招架,堪堪落敗。盧照林心中大喜,嗩喉金鞭更加凌厲,鞭鞭直要害重穴。杜縱橫左支右拙,不能自已,倒不是武藝不精,實因這一路追殺,精疲力盡,力有未逮;不比這盧照林以逸代勞,自是勝算在握。他額角汗水淋淋,汗水流進(jìn)眼角,覺得酸澀,便用衣袖抆去汗水。就是這一剎那,盧照林看準(zhǔn)時機(jī),金鞭中宮直進(jìn),撲地一下?lián)v中他小腹。
杜縱橫站立不穩(wěn),登登后退丈余,一張口鮮血噴出,只濺得盧照林一身鮮紅。他身子一搖坐倒在地,長刀拋在地上,嗆郎郎響聲良久不絕。
盧照林志得意滿,仰天長笑,說不出的快意,金鞭一指杜縱橫道:“今日本座送你見閻王!”金鞭自上而下向他頭頂狠狠砸落,眼見杜縱橫不活了。忽然長窗格地一開,一個人影飄下,落地?zé)o聲,快如閃電,伸出二指夾住金鞭,竟而使金鞭前進(jìn)不了半寸。氣得盧照林開口要罵,但想到自己身份有別,硬生生吞回肚中,閃目觀瞧來人,約摸四旬,身著青衣道袍青秀面容,雙目郎郎,透著天地間浩然正氣,讓人心生敬仰。他不敢造次,客氣道:“道長為何多管閑事,他可是復(fù)明社的逆黨,朝廷欽旨要拿的要犯,你還是不要管為是,否則可難說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