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王之故土7
“拉撒路?公司怎么就愛整這些讓人聽不懂的名詞。”陸西安老實地跟在后面。
葉列娜一根細長的手指豎在唇前,示意他安靜。
避開轟鳴作響的工程場地,沿著鋼鐵墻壁一路走到盡頭,拐進一條昏暗狹長的通道,朝著與熔爐相反的方向深入。映入眼簾的是一排排列整齊的金屬房門,門上的門牌已經銹跡斑駁,勉強能辨認出上面印刻的俄語字母。陸西安緩步走過去的時候能透過厚重的鋼絲玻璃隱約看到房間里那些或是陳舊落灰或是銹跡斑斑的設備,有些房間干脆就是簡陋的生活區,破舊的鐵架床和墻上褪色的冷戰時期宣傳畫。
“幾十年前蘇聯人在這里展開研究,他們用這些房間堆砌雜物或者居住,我們取自己所需改造了其中的部分。”安德烈專員將他們帶入自己的辦公室,“請坐,別嫌簡陋。”
這個時候包括阿爾伯特和葉列娜在內都已經汗流浹背了,他貼心得為幾人倒了三杯冰水。這里的水不需要加冰塊就是冰的,如果不是室內熱氣足夠,燒開的水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急劇降溫,甚至結冰。
不同于陸西安透過玻璃看到的其他房間,安德烈專員的辦公室明顯被翻修過,排風系統讓空氣得以流通,白熾燈光源十足,裝滿的文件柜一個又一個。安德烈專員坐在金屬辦公桌的對面,簇新的轉輪座椅被他往后一靠,背后是一整排的嵌入式屏幕,冷冽的藍色光芒在顯示器上閃爍,將他整個人投射成一道斜著的剪影。一個個屏幕里跳出影像,數據以不同的形式呈現,有高像素的圖片、潦草古怪的古諾爾斯語手寫體檔案,文字間還穿插著一組組形態各異的煉金術符號。
這些影像串聯在一起,共同組成了一面復雜龐大的信息網,陸西安瞇著眼,看見第一面屏幕文檔的最左端寫著拉撒路的希伯來文。
“拉撒路,這個詞來源于圣經,是耶穌的門徒與好友拉撒路的名字,在《約翰福音》的記載中他因病死去,后埋葬在一個洞穴中。”安德烈專員說。這里只有陸西安還不了解這次行動的章程,所以他是特意解釋給陸西安聽的。
“這是一個典故?”陸西安這才明白。
“是的。公司從來不喜歡用直白的詞語去命名,這很容易被別有用心者猜出來我們要做的事情。”安德烈說,“在新約《約翰福音》11章中記載,拉撒路死前他的姐姐瑪利亞派人去尋耶穌,可耶穌回去看望他的時候,拉撒路在墓里已過去了四天,尸體開始腐敗散發出難聞的臭味。耶穌到墓前命人搬開鎮墓的巨石,舉目向天高呼拉撒路之名。那一刻神跡顯現,死去的拉撒路被喚醒了,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裹著尸布從墳墓中走出來,再見光明。”
陸西安喝了一口手里的冰水,胸腔的降溫讓他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說實話我不信教,唯一的信仰只能說是鐮刀和錘頭。”
“工農階級象征,偉大的信仰。”阿爾伯特舉起水杯和陸西安碰了一下,沒有覺得自己作為美國人說這話有任何的不妥。
“信不信教不重要,”安德烈專員笑著搖搖頭,“幾千年前,耶穌打開了拉撒路的墳墓。計劃以拉撒路命名,而今,我們也即將喚醒世間最古老的那位王,就如同喚醒拉撒路一般,挪開鎮壓在它墳墓上的巖石,帶著它的軀體重見光明。”
安德烈專員輕輕挪開座椅,滾輪在鐵制的地板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讓出的空間里露出了原本被遮擋住的一塊屏幕。
“一個月后在三號營地,我們會打通巖層,運送兩名掘墓人進入王的遺葬——王庭。那里非常危險,且接近熔巖層,空氣里包含有毒氣體,如果運氣好的話巖漿河就在腳下流淌,絕對是精彩的人生奇觀。但問題是,這條通道一旦被打開,內部的空氣就一定會泄露到外界去。阿爾伯特,你是特別行動部資深的獵人了,想必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有毒氣體泄露?”陸西安插嘴。
“不,那些氣體上不來幾百近千米的地表。真正危險的……是在那存在了千年前的、王者的氣息。”阿爾伯特按著自己亂跳的眼皮,“那位是初王,被煉金術承認的世間第一位僭王,后來的所有僭王都是以它為基準來界定,就像所有的皇帝都難免會被拿來跟秦始皇對比。古籍記載,那位初王天生就能引發強大的‘呼召’,天命加身,萬王之王。它終結了在人類之前龍與野獸的時代,古龍徹底滅絕,它在世的期間反倒成了各類獸種最安分的時候,因為血脈里的崇拜迫使那些家伙臣服于它。”
“問題就在于,如果它的尸體確實這幾千年都遺留在王庭,我們打通道路的一瞬間那股氣息會立即引發至今最大一場規模的覲見。打比方說,鯊魚可以在水中聞出百萬分之一濃度的血腥味,也就是一滴血滴進一百萬滴水中鯊魚能夠立刻分辨出來它來自哪里。而那些昔日的王眾感知王權的能力更強,這是刻進它們基因里的對更高層次生命的歸馴,一旦墓穴打開,不管死去的‘拉撒路’會不會裹著尸布走出來,它們一定都會尋來。”葉列娜絲毫沒有拘謹,給自己泡了杯紅茶坐在椅子上喝,“另外,這茶真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