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克威爾做了個吊死鬼翻白眼的表情：“伯爵閣下是在午餐時得知的消息，當(dāng)時差點用魚子醬勺捅穿信使的脖子。伯爵閣下的原話是：‘告訴亞瑟，哪怕要把厄克特塞進運尸車?yán)貋恚矂e讓這雜種和《泰晤士報》記者同時出現(xiàn)在沙皇的望遠(yuǎn)鏡里。’”

    亞瑟踱步到結(jié)霜的凸窗前，莫斯科的街景像幅未干的鉛筆畫。運柴火的農(nóng)奴正用凍僵的手撿拾散落的引火物，遠(yuǎn)處克里姆林宮的金頂在陰云下泛著病態(tài)的暗黃。

    “休特大尉的密報上說什么了？”

    布萊克威爾從靴筒抽出卷筒信：“您的獵犬確實嗅覺靈敏。理查德·休特喬裝成韃靼馬販混進了達吉斯坦伊瑪目沙米勒的營地，他就是在那里見到了達烏德·貝伊，也就是戴維·厄克特爵士。據(jù)休特大尉所說，戴維爵士當(dāng)時正裹著羊皮袍給當(dāng)?shù)厣矫裰v授《大憲章》。更絕的是……”

    他壓低嗓音：“他還教會了切爾克斯人用硫酸和砂做炸藥。”

    亞瑟聞言呵了一聲：“他是不是覺得他不這么干就顯不出他從前還在法國念過軍校？高加索的小拿破侖，多氣派的名字，而且還是英國籍的。呵！可惜這樣的朋友我已經(jīng)有一個了，用不著再找個復(fù)制版。”

    亞瑟拿起桌上的信函扔進壁爐里燃燼：“皇家郵政那邊，達拉莫伯爵做安排了嗎？”

    “伯爵閣下已經(jīng)寫信給皇家郵政，要求他們審查近期所有發(fā)往艦隊街的信箋了。”“這還不保險。”

    亞瑟轉(zhuǎn)而吩咐道：“待會兒我寫一封信，你馬上派人走外交渠道加急送往倫敦，務(wù)必以最快速度交至萊昂內(nèi)爾·羅斯柴爾德先生手中，請求他審查旗下郵遞業(yè)務(wù)，檢查所有發(fā)往艦隊街的郵件。另外，還有幾封信，分別交給倫敦警務(wù)情報局的萊德利·金警督、托馬斯·普倫基特警督以及蘇格蘭場犯罪調(diào)查中心湯姆·弗蘭德斯警督等人，這些信箋同樣必須以最快速度送達。”

    “明白了，爵士。”布萊克威爾欲言又止道：“可是……恕我多嘴，我覺得戴維爵士未必想不到這些，他也是常年在駐外使館任職的人物，通信安全的基本要素他還是掌握了的。如果我是戴維爵士，我多半會讓朋友幫忙捎信，而不是走郵遞業(yè)務(wù)。”

    “沒錯，所以我才要給蘇格蘭場寫信。”亞瑟輕描淡寫道：“他們知道艦隊街所有報社編輯的家庭住址，如果運氣好的話，還是有可能攔截到的。”

    “您……”布萊克威爾瞪大了眼睛：“在倫敦，您難道還能明搶不成？”

    “亨利。”亞瑟瞥了秘書一眼：“你究竟生了什么樣的腦子，居然能想出警察搶劫這樣的點子？”

    “喔……”布萊克威爾提著的心稍稍放了下去：“我就說嘛……這……”

    然而話音未落，他便聽見亞瑟接了一句：“搶劫的事情，有更專業(yè)的人士負(fù)責(zé)執(zhí)行。”

    壁爐里的松木劈啪作響，桌上的奶渣餅騰起甜膩的熱氣。

    布萊克威爾一句話不敢多問，小秘書用銀叉戳破焦黃的表皮：“所以您和達拉莫伯爵的觀點一致，打算讓厄克特爛在山溝里？”

    “雖然那十一篇文章有可能被攔截，但是戴維爵士的做派已經(jīng)向我們明確表達了他的個人意志。”亞瑟的靴子踩在波斯地毯上，發(fā)出輕柔的腳步聲：“即便那些文章沒有發(fā)出去，他也可以從其他角度制造事端威脅外交部。既然如此，單純的安撫戴維爵士抑或是幻想著他乖乖閉嘴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