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玉枕
云喬靜靜聽著,想起已經被蕭璟帶去東宮的女兒。
捫心自問,如今的她,真的想嫁給蕭璟嗎?真的不想逃嗎?
她真的愿意做旁人的影子嗎?
當然不愿意啊。
憑什么她的愛就廉價低賤,憑什么他可以高高在上對她想如何便如何,把她當做和舊情人重溫鸞夢的玩意兒。
可是她有什么辦法呢。
屋檐外飛過只鳥兒,悄無聲息落在窗臺上,停駐片刻,又在月光下飛遠。
云喬默默望著那鳥,想起許久之前,揚州的一個陰雨天,被困在沈家宅院里的雀鳥。
那只囚牢中的困鳥,她命人開窗放走了它。
可今時今日,誰又會放了她呢?
如果可以,她也想做天空的鳥,枝頭的花,山巔的雪。
而不是,一個活在旁人影子里的,連自我都不剩多少的,可憐的人。
偏偏,這點奢望,渺茫的不可實現。
蕭璟不會給她選擇的。
如云夫人所言,對于云喬而言,那被蕭璟帶入東宮的女兒,同樣也是縛住她手腳的鐐銬。
她的感知她的情緒她的意愿,都擺在孩子的性命安危之后。
蕭璟不需要任何外物,不需要再像從前那樣在東宮給她的手腳栓上金鏈子,只需要捏著她女兒的命,捏著她女兒的安康喜樂,云喬什么都會應他。
外頭突然下起雨來,雷聲陣陣轟隆。
聽得人心頭發悶。
外頭隨嬤嬤一道去取陪嫁物件的宮人在雨中回來,邊走邊抱怨雷雨天。
眼瞧著人即將進門,云喬側眸,看向云夫人。
話音帶著幾分迷惘。
輕聲道:
“夫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逃不了,也不愿再因我的任性,害了旁人。
如您所言,我做了母親,我的孩子,也成了拴住我手腳的鐐銬。
一輩子不過匆匆數十年,睜眼閉眼很快就過去了,我甘心與否,從不重要。
至于日子有意思沒意思,不都是要過下去的嗎。”
云夫人聽著她言語,心底震驚不已。
這姑娘平日溫婉和善,對人對事都柔得很,今日聽她幾句話,卻覺她心境,冷得如極北寒冰一般。
像是,漫無止境的絕望。
又像,被藤蘿枝葉,絞殺的花朵。
透不出半分生機。
云夫人還欲開口,眼看外頭嬤嬤和宮人已經踏進了門,只得住了口。
云喬面色如常,好似方才什么都沒有發生,她也什么都不曾聽到。
柔聲道:“天色這樣晚了,又下了雨,夫人盡早回去歇著罷,我就不送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