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shí)的殘?jiān)滦闭諛s禧堂，黛玉踩著滿地碎瓷邁進(jìn)宗祠。香案上三足鎏金爐傾覆，未燃盡的族譜殘頁被穿堂風(fēng)卷起，恰落在她繡鞋尖。俯身拾起時(shí)，"賈璉"名諱下的朱砂批注突然褪色，露出靛青小楷寫的"林氏七指兒"。

    "妹妹看這爐灰。"寶玉用銀簪撥開香灰，露出半枚焦黑的嬰孩銀鐲。內(nèi)側(cè)銘文經(jīng)炭火炙烤扭曲，依稀可辨"戊辰臘月廿三寅時(shí)"的字樣。黛玉忽然將鐲身浸入雪水，焦皮剝落處顯出血絲紋路——正是林如海私章的蟠螭紋。

    忠順王府長史劍指梁上懸著的百年匾額，尚方劍寒光過處，"詩禮傳家"四字轟然墜地。匾額背面積灰里嵌著三百枚東珠碎屑，排列形狀竟與遼東通敵路線完全重合。黛玉耳后蓮花胎記突然刺痛，她扯下匾額殘片，斷裂處的木紋與林府老宅房梁如出一轍。

    梨香院地窖的霉味混著血腥，寶玉舉著火折子照亮墻角蛛網(wǎng)。忽然有黑影掠過，黛玉的絹帕被鐵鉤勾住，扯開半面磚墻。三百具嬰孩棺槨整齊排列，棺蓋上的"薛記"烙印在潮濕空氣里泛著青芒。

    "這松香封棺手法是姑蘇匠人獨(dú)有。"黛玉指尖撫過棺縫，"需用七蒸七曬的桐油。"寶玉突然發(fā)現(xiàn)最末那具棺木略短三寸，撬開時(shí)竟滑出半卷染血的《女則》，書頁間夾著賈敏未寄出的家書："雙生臨盆夜，月移花影時(shí)..."

    忠順王府長史劍挑棺底，生銹的鐵鏈纏著遼東軍營腰牌。黛玉將腰牌貼近冰鑒，銅銹在冷霧中凝結(jié)成通敵密使的畫像——眉眼竟與賈赦有七分相似。寶玉忽然咳嗽不止，喉間腥甜，掌心血跡與腰牌紋路絲絲入扣。

    瀟湘館的繡繃還繃著未完成的并蒂蓮，黛玉的指尖拂過金線卷筒。突然有寒鴉撞破窗紙，撞翻了紫檀針線匣。散落的絲絳里纏著半根銀發(fā)，發(fā)梢染著靛藍(lán)——正是賈敏生前最愛的染甲顏色。

    "這孔雀金線的捻法..."寶玉舉起通靈寶玉映照，金線在玉光里顯出暗紋，"需得左三右四的捻法，與冰窟襁褓同源。"黛玉忽然扯開衣襟襯里，露出貼身小衣的針腳——正是賈敏獨(dú)創(chuàng)的"錯(cuò)金回文繡"。

    暗處忽有弩箭破空，釘穿繡繃扎進(jìn)墻面。箭尾流蘇纏著的絳色絲絳，與王夫人佛堂經(jīng)幡的鑲邊完全相同。黛玉拾起斷箭時(shí)，箭簇紋路竟與賈政書房鎮(zhèn)紙的貔貅雕刻如出一轍。

    賈母小廚房的藥吊子還冒著余煙，黛玉掀開陶蓋，藥渣里浮著未化的遼東烏頭。"這文火慢煎需六個(gè)時(shí)辰。"她用銀匙攪動(dòng)黑稠藥汁，"恰合更漏滴盡之?dāng)?shù)。"寶玉忽然打翻藥罐，褐液潑在青磚地上，竟洇出林如海絕命詩的輪廓。

    邢夫人的鎏金護(hù)甲卡在藥柜縫隙，夾層里藏著半本染黃賬冊。黛玉就著天光細(xì)看，賬目間用蘇州碼子隱寫七指嬰交易記錄。最末那頁的朱砂指印，經(jīng)硝石摩擦后顯出血字："以女易子，偷天換日。"

    窗外老梅突然爆開滿樹紅萼，花瓣穿透窗紙落在藥吊里。沸騰的藥汁突然凝成賈敏臨終場景：邢夫人端著藥碗，指甲染著靛藍(lán)花汁，與黛玉拾得的銀發(fā)顏色相同。

    五更鼓震落琉璃瓦上的冰棱時(shí)，黛玉立在沁芳閘前。冰層下的官銀泛著幽光，"林監(jiān)"二字與通靈寶玉裂紋漸漸重合。寶玉解下雀金裘披在她肩頭，孔雀翎掃過冰面時(shí)，二十年前的染血襁褓突然浮出水面。

    "妹妹看這冰紋。"寶玉指向冰層裂縫，蛛網(wǎng)狀紋路竟與林如海書房窗欞格心相同。黛玉忽然將通靈寶玉貼向冰面，玉中血絲游走成完整罪證鏈：從遼東烏頭采購到七指嬰調(diào)換，每個(gè)環(huán)節(jié)都嵌著賈府眾人的手印。

    忠順王府鐵騎踏破朱門時(shí)，賈母腕間沉香佛珠盡數(shù)迸裂。檀木珠滾過雪地，恰在三百骸骨間拼出"滿紙荒唐言"。黛玉耳后蓮花胎記褪盡朱砂色，露出底下林如海刺的"寧玉碎"三字，每個(gè)筆畫都與官銀紋路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