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血詔殘陽照歸途
虎丘劍池的磷火在黛玉劍尖跳躍,忠順王的影子被三千柄古劍割裂成碎片。寶玉踉蹌著扶住石壁,心口金鎖隨著喘息起伏,鎖芯裂痕中滲出的血珠正滴在壁畫嬰孩的襁褓上。
"好個林姑娘!"忠順王踢開腳邊的鎏金箱,箱中官銀滾落時露出底層的海捕文書,"你以為逃到先帝藏兵處便能翻案?"他突然揮劍劈向壁畫,廢太子的面容在劍光中破碎,露出夾層里泛黃的絹帛——竟是黛玉周歲時的腳紋拓片,朱砂批注"東宮嫡脈"。
黛玉的劍鋒忽然一滯。父親臨終時塞給她的羊脂玉佩從領口滑出,佩身螭紋與壁畫斷裂處的凹槽嚴絲合縫。機關轉動的轟鳴中,整面石壁向后傾倒,露出塵封二十年的密室。腐臭味混著龍涎香涌出,三百盞青銅燈自燃,映得滿室血詔如林。
"攔住他們!"忠順王的嘶吼被石門閉合聲截斷。黛玉攙著寶玉跌進密室,見正中玉臺上供著方缺角玉璽,璽身蟠龍紋與她胎記暗合。寶玉突然劇烈咳嗽,嘔出的黑血濺在玉璽缺角處,竟顯出新字:"傳國玉璽,唯林氏血脈可掌。"
五更梆子聲穿透石壁,黛玉在燈下展開血詔。廢太子字跡力透絹背:"景和二年七月初七,賈史王薛四家受東宮密令,私鑄兵甲于銅雀臺..."殘頁夾著縷銀發,系著的紅繩與寶玉項圈金鎖同色。密室突然震顫,暗河水流聲自腳下轟鳴而來。
"妹妹看這里!"寶玉用斷簪撬開玉臺暗格,里頭躺著把青銅鑰匙。匙柄朱雀紋轉動時,密室穹頂突然開裂,晨光如劍刺入,照亮壁上三百幅人像——每幅畫像下的生辰八字,竟與四大家族近二十年夭折的子女完全吻合。
辰時三刻,追兵的撞門聲震落積塵。黛玉將玉璽塞入懷中,冰涼的觸感讓她想起那年寶玉挨打后,自己偷偷送去藥膏時他掌心的溫度。青銅鑰匙插入墻縫的剎那,暗河閘門轟然開啟,腐臭的鎏金棺如黑龍般沖入密室。
"抓緊我!"寶玉在激流中攥住黛玉手腕。兩人被水流卷進棺槨縫隙時,黛玉瞥見最近的棺蓋上刻著"林如海"三字,斷裂處露出半截嬰孩臂骨——腕間金鐲刻著"戊辰年臘月廿三"。
未時暴雨砸在姑蘇城外的亂葬崗,黛玉從浮棺中爬出,懷中玉璽壓得她喘不過氣。寶玉昏迷在岸邊,金鎖被水草纏住,鎖芯東珠里蜷縮的金箔遇水舒展,顯出"換嬰"二字下的指印——王夫人未出閣時的私章。
"姑娘終于來了。"瘸腿老漢從墳塋后轉出,蓑衣滴著隔夜的雨。他顫巍巍捧出個青花瓷壇,壇底粘著的婚書墨跡猶新:"今將賈敏許配林如海..."黛玉腕間玉鐲突然迸裂,原來母親臨終說的"林家",竟真是東宮余脈。
申時三刻,追兵的馬蹄踏碎殘碑。老漢引著黛玉鉆進盜洞,腐尸堆里突現七口鎏金箱。撬開箱蓋時霉味撲面,每箱都整整齊齊碼著景和二年的軍械冊,冊尾畫押的朱雀印與薛家當票同源。
"這是林大人最后的安排。"老漢撬開箱底暗格,露出卷泛黃海圖。朱砂標注的航線盡頭畫著銅雀臺,旁邊小楷批注:"三百口活棺,俱是知情人。"黛玉撫過父親印章,忽然明白那年他暴斃前說的"莫問金陵事",原是字字泣血。
戌時掌燈,寶玉在破廟草堆上高燒囈語。黛玉用斷劍割開他浸血的中衣,發現心口舊疤下隱約現出螭紋。廟外忽有火光逼近,她掀開殘破的觀音像,底座暗格里竟供著林如海的靈位,牌位后藏著把淬毒匕首——刃身"弒君"二字與劍池古劍同源。
子夜驚雷劈開古槐,忠順王踢翻供桌。黛玉將匕首抵住咽喉的瞬間,寶玉突然暴起奪劍,金鎖鏈纏住忠順王脖頸。暗處飛來支袖箭正中王駕右眼,瘸腿老漢從梁上躍下,撕開衣襟露出滿背鞭痕——每道傷痕都拼成"冤"字。
五更天,黛玉在血泊中展開海圖。晨光刺破云層時,她終于看清銅雀臺下的暗河走向——三百口鎏金棺的最終歸宿,正是大觀園沁芳閘。寶玉攥著半塊染血的玉玨輕笑:"好妹妹,我們回家。"
殘陽如血時,姑蘇城門轟然閉合。黛玉回望煙雨中的虎丘,忽見劍池方向騰起狼煙。老漢駕著馬車碾過官道,車轅上刻著的"林"字正與她胎記重疊。懷中的玉璽突然發燙,燙得她落下二十年來最灼熱的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