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庭堅聽到祖母的話，一頭霧水的看著她：“祖母何出此言？”

    “你可知那陳家娘子的背景身世？”黃太夫人反問著。黃庭堅回答：“略知一二。”

    “那你當(dāng)知她家中變故？為此入宮為婢？”黃太夫人面色平靜的繼續(xù)問著。黃庭堅挺直著脖梗說著：“她是無辜卷入風(fēng)波，且我們黃家從來不是只看出身的人……”

    黃太夫人沒說話，只抬了抬手，打斷了他：“你知她背景、知她入宮，甚至知她胸襟與傲骨。這些祖母也知道。我甚至也很看重她身后的楊家和陳家。更知道楊家老頭視她為掌中寶、眼中珠。這些祖母都知道。可是你知道她……她……”黃太夫人似乎開不了口一般，十分為難。

    黃庭堅愈發(fā)覺得奇怪就看向母親。黃夫人也似無奈簡單說了一句：“最近有風(fēng)聲說，她在宮內(nèi)與曹家三子有私。我們、我們不得不放棄她。”

    “宮里？曹家？”黃庭堅不解的問道，“這些事你們?nèi)绾沃溃磕遣苋粋€外男又如何能入得皇宮？”

    黃夫人知道黃庭堅的心思，繼續(xù)解釋道：“我的兒啊，那曹三本是太皇太后的侄孫兒，進出皇宮又有何難？且你細(xì)細(xì)想想，她出宮為何是曹家接她出宮啊？傳說也是為了遮掩那丑事。”

    “可是，可是那曹三不是與高家有親？”高家一再拖延婚期的事情世人皆知，黃庭堅自然也知道高煥與曹三的婚事。

    “那還不是太皇太后的主意？顯然是要用曹家籠絡(luò)高家！”黃太夫人痛心疾首的說著，“到了現(xiàn)在你還不明白？不論這些事是否真的是事實，但是只要有了傳言，她想進黃家的門，是萬萬不能了！”

    黃庭堅愣愣的站著，他不太相信這些事情，覺得其中蹊蹺。比如太后想拉攏高家不用一個曹家的嫡子，而用一個庶子。比如既然是兩家聯(lián)姻，本是曹家地位更高，而為何高家一再拖延婚期，仿佛不情愿的樣子。又比如為何陳家娘子之前出宮之時沒有關(guān)于與曹三的傳言，而是最近才有的。

    可是短時間內(nèi)，他突然被這樣的消息打擊，對于這些消息竟沒有半點頭緒，但又好似有千頭萬緒，怎么都理不清楚。這些亂七八糟的線索和消息就這樣一團亂糟糟的堵在胸口、堵在喉頭，讓他覺得窒息。

    忽然，門外秋風(fēng)起了，掃的樹葉沙沙的響。一些著急的葉子就慌忙的落下，似乎秋天在這一瞬間忽然就到了。擋也擋不住的。

    黃庭堅有些頹然的坐下，他沒有辦法反抗祖母說的話。確實如此，他們百年基業(yè)的望族黃家，不能可能娶一個有流言在身的女子為媳，不可能讓自己家族的孩子有半點污點。只此一條，就阻斷了他與陳家娘子的任何可能。

    他靜默的坐了好一會，忽然開口問著，嗓音里帶著一點點的沙啞：“與孫家的親事定在什么時候？”

    黃太夫人沒有半點意外，平靜的說著：“明年春天吧，春暖花開的時候。”

    “好，孫兒知道了。”黃庭堅站起身來，向祖母和母親一揖告辭，語氣平淡的回答著。就好像在說的事情并不是他的婚事，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黃夫人有些擔(dān)心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堅兒，你……”

    “母親放心，孩兒都明白。”他就那樣筆直的站著門口，只是輕輕側(cè)了側(cè)頭，淡淡的回答。然后，他抬腳踏出門去。忽然一陣秋風(fēng)，掀動著他墨綠色的衣角，吹落了幾縷碎發(fā)。衣擺上的銀竹，一片獵獵之色，仿佛竹影晃動，揉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