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二章 交戰(zhàn)
“顧叔叔!”墨畫神色凝重,看了眼顧長懷,目光之中閃過一絲冷意,壓低聲道:“可能是水閻羅,抓不住,就殺了……”顧長懷目光微顫,點了點頭。顧安和顧全也將手放在了刀把上,靈力暗中流轉,刀勁蓄勢待發(fā)。車外的男子,也不再說話,但氣氛卻越發(fā)凝滯。便在動手之前,墨畫又忽然記起什么,道:“把臉蒙上。”顧長懷微怔。他是道廷司典司,依道律行事,要抓人殺人,向來光明正大,也很少有要蒙面的時候。“萬一抓不到,也不要泄露身份……”墨畫小聲道。自己是太虛門的小弟子,雖然也抓了,或殺了不少罪修,但也不想被水閻羅這種窮兇極惡的罪修盯上。此外,便是顧叔叔的身份,暫時也不好泄露。花如玉跟這水閻羅,似乎是一伙的。顧叔叔又是花如玉的相親對象。假如水閻羅見了顧長懷的臉,知道了他道廷司典司的身份,那必然就會打草驚蛇。花如玉也會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和行蹤已經暴露了,顧叔叔和她相親,是另有目的。而現(xiàn)在又沒有她犯案的確鑿證據(jù)。一旦她有了警惕,收起了馬腳,以后再想從她入手,查出什么,就困難重重了。當然,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墨畫心里嘆了口氣。顧叔叔幫了自己很多忙,在邪神那邊,似乎已經被掛上號了。再不低調一些,真不知會有多少人想殺他。顧長懷點了點頭,于是車內幾人,全部取出黑布,蒙住了臉面。墨畫剛蒙住了臉,便聽一聲顧長懷“小心”,而后殺機突至。一道深藍色的水鞭,像是毒蛇一般,劈開車頂,向他殺來。墨畫心中一凜,立馬側身躲過。顧長懷則擋在墨畫身前,取出一把長劍,凝出數(shù)道劍氣,抵消了這記水鞭的余力。風水靈力交織,勁力激蕩,整輛馬車,徹底炸了開來。墨畫幾人也不得不棄了馬車。待靈力波動消散。躲在顧長懷身后的墨畫睜開眼,定睛一看,便見四周荒涼,野草叢生,腳下泥土濕潤,不遠處河水湍急,臨岸有一個破舊的渡口。而渡口邊,停了一只小船。小船靠了岸。岸邊正站著一個男子。男子看著年紀不大,皮膚白皙,容貌英俊,但目光偏執(zhí),帶著些冷漠的陰毒。男子的右手,纏著一條鎖鞭。鞭有九節(jié),以鐵索連成,既像是攻伐用的殺器,也像是困敵用的鎖具。但墨畫看著,更像是一種刑具。于家水寨之中,漁修被鎖鏈束縛,跪地慘死之事浮在腦海,墨畫心中微沉。十有**,這男子便是那頂替火佛陀,成為邪神爪牙頭領的“水閻羅”。但墨畫還是很意外。這水閻羅的面貌,與他所想的完全不同。單從外表看,他只像是一個,住在水邊,打魚為生,成天泡在水里,所以皮膚白得像條大白魚的“小白臉”。若非此時他全身散發(fā)著,宛若浸著血水的冰冷煞氣,墨畫根本不會將他和“水閻羅”聯(lián)系起來。水閻羅的目光,自墨畫幾人身上掃過,尤其是當前的顧長懷,眉毛微挑,眼中閃過一絲忌憚。但幾人全都蒙著臉,穿著便服,水閻羅一時也分不清身份。片刻后,他緩緩開口:“你們是什么人?怎么會坐在這輛車上?”顧長懷目光肅然,沒有說話。跟這些孽畜,必然沒什么好話。見顧長懷沒有答話,水閻羅神情有些不耐煩,眼中殺意又重。眼看著又要動手,墨畫想了想,便自顧長懷身后站了出來,粗聲粗氣問道:“這話也是我們要問你的……”“你又究竟是什么人?為什么無緣無故,對我們下手,還毀了我們的馬車?”墨畫先倒打一耙。水閻羅冷笑,“你們的馬車?這馬車分明是妙兒……”妙兒?墨畫神情微動。他又聽到了一個新的名字。水閻羅也是一時失言,說完這兩個字,便立馬住口,目光更加冷冽:“這是我的馬車,你們偷了我的馬車,還想找我要說法?”“你憑什么說這是你的馬車?你在上面刻了名字了?伱叫它一聲,你看它會答應你么?”墨畫胡攪蠻纏道。水閻羅說不過墨畫,一時眼中殺意更甚,冷哼道:“伶牙俐齒的小鬼,小心我剝了你的皮。”墨畫往顧長懷身邊站近了點,狐假虎威道:“有本事你過來?!?/br>水閻羅神情漠然,并未被墨畫激將,而是目露沉思。墨畫幾人蒙著臉,收斂著氣息,不曾動手,自己一時之間也摸不清他們的來歷。而這幾人,能乘著馬車,出現(xiàn)在這個渡口,本身就十分蹊蹺了。是自己這邊的計劃敗露了?還是妙兒那邊,出了什么問題?更何況,馬車上還布有重重陣法,沒機關鑰匙根本打不開。一般修士,根本不可能知道這輛馬車,還有這個渡口。更不可能坐著馬車,來到這個渡口。“這幾人,到底是什么來歷?又有何目的?”水閻羅目光陰冷,心中沉思,可就在其沉思之時,心頭猛然生出預兆。這是神主的預示。他往腳底一看,就見腳底有淡黃色的陣紋在爬,宛如附地而生的毒蛇,不停蜿蜒。“陣法?!”水閻羅神色一變,當即身形晃動,就要從陣法的范圍內脫身。而在其低頭的瞬間,墨畫便知道,自己偷偷畫陣法的事暴露了,當即喊道:“抓他!”與此同時,他也催發(fā)了土牢陣法。只是這水閻羅太機敏,自己跟他聊天,都沒能完全分散他的注意力,所以陣法還沒畫完,便被發(fā)現(xiàn)了。此時倉促催動,陣法的效力,也不盡如人意。地面上光芒閃過,土障升起,化作囚籠,想以土克水,將水閻羅囚住。但水閻羅身形一閃,半個身子已然脫離了陣法范圍。剩下幾道土障,雖困住了他一條腿,但也被他以渾厚的水勁,震蕩開了。掙脫了土牢陣,水閻羅剛一站穩(wěn),顧安和顧全,便聯(lián)手向他殺來。兩道刀光,宛如兩輪彎月,向水閻羅的脖子合圍而來。顧安和顧全,以筑基后期修為全力以赴,沒有絲毫留手。“連環(huán)刀法?”水閻羅目光一沉,但并不慌亂。他渾厚的水靈力翻涌,將手中鎖鞭一抽,化作重重鞭影,抵消了顧安和顧全兩人的刀光。顧安和顧全的攻擊被化解。水閻羅反手又是一鞭,鞭上纏著陰毒的水靈力,向顧安攻去。顧安橫刀擋了下來,但卻被鞭上的勁力,甩退了數(shù)丈距離,與此同時,肩膀被水鞭的尖子,稍稍撩了一下。一股陰寒的靈力,瞬間滲入肩膀,宛如受刑一般痛楚。顧安臉色發(fā)白,驚道:“水刑鞭!”水閻羅冷笑,“算你還有點眼力。”而后他鞭如毒蛇,高高揚起,欲一鼓作氣,先解決掉顧安。顧安水毒入體,痛楚難耐,想躲但躲不過。顧全想去救,但到底慢了一步。恰在此時,一道風系劍光破空而出,直奔水閻羅的首級。風系劍光,本就以速度見長。而這道劍光,不僅快,劍氣也十分銳利,鋒芒逼人。水閻羅“嘁”了一聲,無奈之下,只好舍了顧安,盡全力施展鞭法,正面擋下了這道風系劍氣。風系劍氣,絞碎了他的鞭影,但并未對水閻羅造成太大殺傷。可水閻羅并不敢大意。果然,下一剎那,他身前清影一閃,顧長懷已經近了他的身,手持長劍,猛然劈下。水閻羅神情肅然,揮舞鎖鞭,硬生生接了這記劍招。兩人一時勢均力敵,片刻后,勁力一震,而后各自分開。水閻羅站定之后,目光凝重地看向顧長懷,聲音冰冷道:“金丹?”顧長懷并不作答。或許是不想說話,以免暴露身份。又或者,是覺得跟這種殺人如麻的孽畜,沒什么好說的。水閻羅皺眉,而后譏笑,“堂堂金丹,竟也帶個面罩藏頭露尾,是怕丟人么?”這是二品州界。而他已然是筑基巔峰。在天道壓制之下,金丹修士所能動用的修為,跟他差不多。他殺不了金丹,但金丹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所以水閻羅并不畏懼,只是心中默默思索。“金丹境修士,風系靈根,劍修……”在他的認知中,似乎并沒有這號人物。而且此人,雖說已經是金丹了,但能看出來,他的劍法有些生疏,并不算特別厲害的劍修。是他的實力,本就如此,還是說……他是在用蹩腳的劍法,掩蓋自身本身的道法傳承,以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要想辦法,探出這幾人的根底,以免公子的事暴露了,壞了大計……”水閻羅心中默然道。而后他目中寒光一閃,突然發(fā)難,長鞭如蛇,鞭尾如蛇信,直奔另一邊的顧全而去。顧全神情戒備,但無奈實力有明顯差距,反應到底慢了一拍,等他看到水閻羅出手時,已經晚了。猝不及防之下,他只能橫刀來擋。但他沒完全擋住,還是被鞭尾掃到了手臂,瞬間他也體會到了,水毒入體的滋味。水閻羅想趁勝追擊。顧長懷長劍又至,劍尖直指他的后腦勺。水閻羅無奈,只好放棄顧全,回過身來,繼續(xù)對付顧長懷,心中忍不住有些生氣。顧長懷則更氣。此地若是三品州界,他能動用金丹修為,那這水閻羅,無論是抓還是殺,都不過是反掌之事。但此地只是二品地界,他不得不強行壓制修為,一身本事動用不了。不用金丹之力,他也就是筑基巔峰。或許比普通筑基巔峰強上一點,但也強不了太多。更何況,為了掩飾身份,被有心人認出,他自身的本命靈器和顧家的法術,都不曾動用。因此此時被動地在這水閻羅手下救人,也難免左支右絀。而從適才的幾次交鋒來看,這水閻羅,一身修為深厚,道法陰毒,也不容小覷。真要將其拿下,必然要費不少周折。顧長懷揮動長劍,身形如風,向水閻羅殺去。水閻羅目光一閃,水系靈力運轉,長鞭淬著水毒,與顧長懷交起手來。顧安和顧全,一時不慎,中了水毒,此時不好貿然參戰(zhàn),只能先在一旁策應,以免水閻羅逃遁。墨畫則袖手旁觀。他倒不是不想出手,只是他的一些小招式,用了也用處不大,還有可能幫倒忙。而此時情況,并不明朗。自己捏在手里的一些底牌,若是不能一錘定音,反而還不如先不用。畢竟一旦底牌暴露,引起了敵人的戒備,就不太好下黑手了。至于這個水閻羅……墨畫從旁觀戰(zhàn),觀察了一會他的戰(zhàn)斗,心中大致估摸了一下:首先,不如火佛陀。主要是,遠沒有火佛陀那么強的壓迫感。修為上,明顯也差了一些。道法偏向陰毒,用九節(jié)鎖鞭,作為靈器,施展的鞭法,據(jù)小安哥適才所說,是一種名為“水刑鞭”的術法。這個術法品階如何,暫時不清楚。但威力上顯然比不上火佛陀的隕火禁術,只不過陰毒之處,有過之而無不及。顧安和顧全,都是筑基后期修為,就是因為一時不察,中了水閻羅的水刑鞭,便陷入了劣勢,差點就兇多吉少了。修士交手,不怕你強,就怕你陰。強者可防,陰者則防不勝防。但墨畫也不會以為,這個水閻羅是因為陰毒,才能替代死去的火佛陀,成為邪神爪牙的頭目的。這個水閻羅,究竟有沒有其他壓箱底的本事,也不太好判斷……墨畫便聚精會神,看著水閻羅與顧長懷的交鋒,一是現(xiàn)場觀摩,學習一些斗法廝殺的經驗;二是想從水閻羅招式的蛛絲馬跡中,找出一些端倪,看看他是否有其他可怕的底牌。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是獵妖師的準則。獵妖師獵殺妖獸,首先要做的,就是了解妖獸。而面對一個強大的敵人,首先要做的,也是摸清他的實力和招數(shù),知己知彼,而不是一股腦地莽上去。這才是一個合格的,獵妖師的素養(yǎng)。否則無論有幾條命,都不夠送的。墨畫就在一邊觀察著,想將水閻羅給看透。而另一邊,顧長懷仍舊與水閻羅殺得難解難分。顧長懷占據(jù)優(yōu)勢,但優(yōu)勢并不明顯。水閻羅處于下風,但一時間也并無落敗的跡象。戰(zhàn)局有些僵持,但水閻羅的心中,卻漸漸有些發(fā)毛,他總覺得,暗中有一雙深邃的眼睛,在看著自己,在洞悉著自己的一切。他的目光,從墨畫四人身上掃過。沒發(fā)現(xiàn)這雙深邃的眼睛在哪里……一個金丹,兩個被自己擊敗的筑基后期,還有一個筑基中期的小矮子。這四人都不像是這雙眼睛的主人。再結合上原本無人可知的馬車,突然“叛主”,將這伙不知身分的修士,帶到了這罕有人跡的渡口。以及,地上不知何時,被人布下的陣法……水閻羅心中生出一種詭異感。“有些不妙……”“不能留手了,要想辦法,破了這個僵局,再拖下去,恐怕會有變故……”水閻羅心中一緊。他加快了攻勢,鞭子之上,注入了更多的靈力,水毒已經變成了深藍色,似乎是不想再拖下去,要速戰(zhàn)速決。顧長懷目光冷漠,劍招平穩(wěn),滴水不漏。他的劍法,或許不算高超,但用來拖住水閻羅,倒是足夠了。如此又交手了數(shù)十回合。水閻羅突然丟了顧長懷,轉身向河邊逃去。“他想逃!”顧長懷幾人心中一凜。早有防備的顧安,立馬沖上前去,咬緊牙關,神情堅毅地擋在了水閻羅面前。可下一瞬,不知發(fā)生了什么,顧安的眼神突然渙散了下來,整個人似乎都被震懾住了,一動不動。這是?墨畫一愣,隨后神情一變,驚聲道:“小心!”可不過片刻,沖上前去想支援顧安的顧全,也同樣瞳孔渙散,像是突然被什么東西侵蝕,失了神智一般。顧長懷意識到了什么,神情凝重。他聚精會神,目光銳利,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提防著水閻羅。可讓墨畫難以置信的是,下一瞬間,金丹境的顧長懷也失神了。他目光失焦,僵立在了原地。墨畫心底冒出了一股寒意。“這個水閻羅,什么玩意……”他到底做了什么?這一系列變故,說時遲那時快。眼看著顧長懷三人,皆目光渙散,剎那失神,而水閻羅已經舉起了鞭子,似乎就要下毒手了。墨畫心中一急,來不及細想,當即并指凝聚火球術,準備攻向水閻羅,拖延一下時間。可當他火球術凝結完時,眼前已然沒了水閻羅的身影。與此同時,一股冰涼的寒意,自他身后涌起。墨畫當機立斷,施展逝水步,身如流水,向前閃動了幾步。而在他離開的瞬間,一道陰毒的鞭子,便抽在了空地上。一聲輕“咦”聲響起。水閻羅露出身影,神情古怪地看著墨畫。“水系身法?”水閻羅低聲道。而且,不是一般的水系身法……這身法很高明。而這小鬼,顯然也在這身法上傾注了大量的心血,所以這套身法,他用得十分精湛純熟。換作一般修士,哪怕是筑基巔峰的修士,也躲不過自己這一鞭。究竟是什么身法?水閻羅目光一冷,而后身形一閃,宛如潛伏于水中的妖影,兇險而莫測,幾個頻閃,又接近了墨畫。一記水鞭,又抽了下來。但千鈞一發(fā)之際,墨畫又躲掉了。與此同時,墨畫同樣心中驚訝。這個水閻羅,究竟用的什么身法?看起來就跟水鬼的影子一樣,撲朔迷離,讓人防不勝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