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老頭說的一點都沒錯，趙南林自己也有所感覺，體溫正在日益下降，可他還能正常活動，且疼痛感越來越麻木。

對于死人來說，這是正常的事情。

對于一個活人而言，這顯然是邁向活死人的第一步，讓這副身子成為行尸走肉，無感于痛楚，逐漸麻木如同傀儡。

“提線木偶”這四個字，猛地出現在趙南林的腦海之中，他張開雙手，就著晨光熹微仔細的看了看，慘白得瘆人，連掌心紋路都沒有半點血色。

“呵。”趙南林嗤笑，“可真是好樣的。”

暗修有些猶豫，“要不然，告知……主子？”

“你以為他不知道嗎？”趙南林緩步朝前走，“他那么精明的一個人，能一無所知？能把自己唯一的兒子交付在別人的手里，其實他早就明白，這是一種變相的信任。相互給與的把柄，我充其量只是個籌碼而已，各自拿捏著把柄，才能讓以后的路走得平坦。”

趙南林誰都不信，所以他不介意用最惡毒的想法，去揣測身邊的人。

包括，他的父親林儼。

想來也是，一個能背叛自己的國，背叛君主，甚至于現在要謀反之人，會是那種生出軟肋之人嗎？他手中眼里能觸碰到的，全都是棋子和玩意。

趙南林是他兒子，卻也只是個棋子。

在這一點上，趙南林心里很清楚。

什么父親？

稱謂而已。

若是真的到了哪一天，需要有人做出犧牲，他所謂的父親會在第一時間，送他去死……

“我的藥呢？”趙南林問。

暗修環顧四周，“已經備下，公子要過去嗎？”

“走吧！”趙南林抬步就走。

現在，保全自己很重要。

只有活著才能達成所愿，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得到自己想得到的東西，包括天下，包括女人。

藥，在馬車里。

很苦。

聞著，就令人作嘔。

“公子，您真的相信那老頭嗎？”暗修有些猶豫，“萬一他動了點手腳，那可如何是好？”

趙南林瞧著從食盒里端出來的這碗藥，黑漆漆的，泛著作嘔的惡臭，聞著便眉心緊蹙，“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要么相信無間，要么相信老頭。

“那你說，我該相信誰？”趙南林抬頭。

暗修沉默。

這……

都不是好人。

趙南林仰頭，將湯藥一飲而盡，“反正都是個死，那就試試看，誰能讓我多活幾天？”